麻子脸笑嘻嘻地道:不过如此我也算你半个爹了,来叫声爹听听。
那股血终于挂不住,突然就涌进了眼眶里,染的一只眼通红。
藻绿色的眼珠被蒙了一层红,看起来格外渗人,麻子脸下意识地松开手,反应过来后他有些恼羞成怒,扬起手朝厝奚扇去。
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觉得腹部一痛。
麻子脸迟钝地低头去看,只见肚子上通了个大洞,肠肚正往外跑。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众人,麻子脸的跟班们跌坐在地上,过了几息才连滚带爬地四散奔逃,颤抖着尖叫:妖,妖怪……杀人了!杀人了啊!!!救命啊!
麻子脸倒在地上,因为惊恐而缩小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厝奚,他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声。
厝奚看着倒在地上的麻子脸,转身往街尾走去。
他的表情冷漠,每走一步,污血从手心滴落,像是伴他而生的血花。
明明还是晌午,可街上无人,门窗紧闭,只有他的脚步声回荡在这座空城。
少年的身量渐渐发生变化,幼儿的稚嫩褪去,最终变成了腰长肩宽的青年模样。
无尽的黑暗从四周朝他蔓延,厝奚停在一片烧焦的废墟前,倒塌的土墙下压着一片衣角,是早上出门时他帮厝娆洗好的那件。
哈——
青年捂住了眼睛,站在原地发出短促的笑声,直到被暗色掩埋。
……厝…!
厝奚!!!
耳边响起少女的呼唤声,像是一股风吹散了粘稠的空气。
厝奚睫毛微颤,睁开眼睛——
啪!
响亮的巴掌声。
青年有些愣愣地保持着被扇侧过去脸的姿势,直到疼痛感从脸颊涌起。
……噫!我不是故意的!
罪魁祸首后退好几步,将手背在身后解释道:我是怎么都叫不醒你,所以…
赵寥寥观察了一下青年的表情,越说越小声:师兄?
厝奚缓缓地抬头看向少女。
对方似乎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衣袍破损,头发凌乱,脸上染了血痕与其他颜色。
但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如春日第一道清风,让人看着便软下心肠。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屋新房——凤凰双烛,鸳鸯喜铺,厝奚坐在床边,身上套着件正红的衣袍,双手被绑紧。
赵寥寥见他并不在意被自己扇了一巴掌的事,松了口气:大的那只我已经处理掉了,小的那只逃跑了。
两人刚一进秘境就被分散,赵寥寥几次传音都联系不到厝奚,只好先一个人摸索秘境中看似正常的人间州城,直到看到城主招婿。
少女突然福至心灵,偷偷溜进州府,果不其然,「城主」与「女儿」都是这次秘境需要击杀的幻妖——而厝奚,她若再迟一步,这位慎查总司就要被洞房了。
见他醒来,赵寥寥往前一步,想帮对方解了红绸,却见青年直接低头用牙齿咬断。
屋中烛火重重,他的绮丽容颜落在烛影中,竟像要把人勾进那汪碧色里。
红绸碎成几段落在脚边,厝奚揉着手腕开口:往哪跑了?
南边!
赵寥寥从美色中回过神,一指方向,识趣地让开。
厝奚一手按在后腰的墨刀上,往屋外走去:刚刚那一巴掌,我记下了。
赵寥寥:???你等等?
少女不由得跟上对方:师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见你当时脸色太差,又怎么唤都唤不醒,所以才…痛!
厝奚突然停了脚步,赵寥寥来不及刹车,直直撞在青年背上,鼻子酸痛。
…我们六年未见,你如此生疏地叫我。
青年背对着她,默默开口。
赵寥寥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斟酌着开口:如师兄所言,毕竟也有些年头未见。
厝奚沉默了一下,突然转移话题:那年乞巧,你最后下山去了吗?
赵寥寥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没去,本就只约好与你去。
厝奚回头看她:若是还有机会……
他顿了一下:算了,怕是没有了。
青年身轻如燕,一跃而起,召剑朝南边而去。
不多时,赵寥寥腰间竹简一闪。
任务完成。
作者的话:
厝奚的番外写完啦!其实我本人很喜欢他!黑皮大乃的美男子谁不喜欢呢!!!私心的为他约了新稿,大喊一声老公!!!
番外如标题所言,少年心事不可说。
两人也姑且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幼时相处吵闹居多,但毕竟一起长大的伙伴。
厝奚进入妖塔第二年赵寥寥出事,后来虽有宿华相伴,但她已经不像少女时那样对所有人都亲切友爱了——被嘲笑被欺压的那些年,她知道了情义二字的飘渺。
而厝奚也明确地知晓自己缺失在赵寥寥人生的那几年,是没有办法用年少时的感情对她说出迟到的期慕的,也能察觉出宿华对于赵寥寥的意义。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厝奚本来可以做个厉害的木匠√
秘境中的经历就是他惨兮兮的童年,只是他并没有像秘境中那样解决麻子脸,毕竟那时他还是个五岁小孩,他失去娘亲,一个人独自长到十多岁时,设计处理掉了当年那群小畜生,阉掉了他们,然后便如孤魂一般游荡在一座座州城,想找到那个负了厝娆的男人。
江浙真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捡到他的——极具傲骨的刀修苗子。
厝奚这样的孩子,对待情感天生敏锐谨慎,所以他最后还是安心修道了,虽有情,但无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