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去摸发簪,却碰到他的手指,正打算避让时,却被人捉住十指相扣。
他弯腰凑近我耳边,呼出的热气惹得我痒痒的:寥寥不要有压力,所有的一切我都甘之如饴。
已经半个月了,直到现在宿华也没有告诉我,他曾经和我是什么关系。
会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触碰我,拥抱我,一切都再自然不过,但又不会更进一步。
如此亲密又如此克制。
难道真的是话本子里的那种世俗不容身份对立相爱相杀的虐恋情深?!
我扭头端详着青年的容貌。
自从那夜我因为惊惧打了他一巴掌后,他便一直蒙着双眼。
可即便如此,他的视线总是透过那层薄薄的布缕追随着我,不曾离开。
……
诶——客官!您要的青梅酒来了!请慢用!
夜晚的酒楼人声鼎沸,替眼前有些拘束的少女斟了一杯后,我先开口道:别客气,喝吧喝吧,他家梅子酒很好喝不醉人。
她捏着酒杯直愣愣地问了句:寥寥,你过的好吗?
我笑道:挺好的呀。
晚上吃过饭后出来消食,刚走了没几步便被人叫住,回身一看便是之前刚苏醒时见过的韶音。
她说自己下山来做委托,见了我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抓着我的手傻站在原地。
问她要不要进屋坐坐,刚巧宿华从门口出来,韶音似是被吓了一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拒绝了。
我便与宿华打了招呼后带她来昶州大名鼎鼎的万珍楼,请客吃饭密谈交友之宝地。
韶音:那你有想起来一点吗?
我摇头:什么都想不起来。
少女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口饮尽酒水,絮絮叨叨地开口:想不起来便想不起来吧,只要你现在觉得好就好了。
宿华带你下山以后,宗主便封锁了消息,免得又有人闲言碎语背后瞎编排…还替你们隐藏了行踪,估计宗主他老人家也是觉得,你们现在这样就好。
不过宿华他现在的模样还是太过扎眼了,虽无回海时我是亲眼看他……但至今都觉得心有余悸,若不想引起注意,我觉得你们最好不要在一处久居。
对了,赵渺渺装模作样地去问过几次宗主你的下落,哼,当初你昏迷不醒时她可是一次都没来过!现在扮什么假好心?!而且巳月真人闭关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她去拜见过一次!真是冷心冷意利己自私!
我重复了一遍:赵渺渺?
听起来像是姐妹似的名字。
韶音摆手:就是你以前很讨厌的人,当然我也很讨厌她。
我心下了然,默默斟酒。
少女似乎是憋坏了,一股脑地跟我讲了许多事情。
宗门的事情,别处听来的故事,下山委托的经历,她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
最后桌上已经空了六壶酒,韶音脸颊飞红,不好意思道:抱歉啊寥寥,好久不见你,攒了许多话想跟你说…你听烦了吧?
我支着脑袋,觉得全身都软绵绵地:不烦。
青梅酒不醉人,但是喝多了我还是觉得有点晕头,视线迷茫间似乎看到宿华的身影。
如月华一般的青年出现在雅间门口,小厮正跟在他身旁热情道:公子,你家娘子在这间。
有劳。
宿华淡淡道谢。
听见他的声音,韶音跟兔子似的弹起来,看看他又看看我,最后塞给我一枚玉质的牌子: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快些回宗门。这枚传声玉牌,你觉得无聊的时候便敲敲它,我若能下山便来看你,下次再见啊寥寥。
然后侧着身体避开宿华从门口溜走了,像是背后有恶鬼追似的。
宿华走近几步,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喝这么多?
言罢,便背对着我蹲下身:走吧,回家。
青年的后脊透过衣袍微微凸起,略显单薄——但至少比第一次遇见时好多了,那时他称得上销骨嶙峋。
第一次……?
我突然有些恍然。
第一次是什么意思?
见我久久没有动作,宿华微微侧头:寥寥?
我晃了晃头,只觉得大脑迟钝了许多,扑到青年背上,勾住了脖颈。
视线骤然高了许多,宿华背着我出了雅间门,正准备下楼,被一旁的小厮喊住:诶,公子,你的手杖。
宿华顿了一下,接过手杖,一手托着我,一手握住手杖点着台阶下楼。
待到了大堂,周遭有数道目光扫来,伴随着小声议论。
瞧瞧,是瞎子和他娘子。
嘘,不要叫人家瞎子,多不礼貌!
那位宿郎君,真是可惜了好容貌,竟然看不见…
宿华容貌俊俏惹人注目,再加上一头白发,我与他在春燕街租住不过短短半月,大半邻里街坊便晓得了我俩。
为避免麻烦,他只得对外宣称自幼双目有疾,故而蒙着眼睛,装做了瞎子。
而我与他一开始被房东大娘误认为是夫妻,宿华不去解释,我也不知怎么开口,久而久之的,大家都当我俩是如此。
出了万珍楼的热闹氛围,路上晚风一吹,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层鸡皮疙瘩,人也清明几许。
青年开口:过几日,你身体好些了,我们便去万州定居。
我问他:是因为见到韶音了所以要走吗?
青年脚步不停,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调笑道:你不喜欢她啊?
他的声音低沉:除了你,我谁都不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