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苍苍的阿婆正坐在树下,身旁是个小小的背篼,上面搭着五颜六色的发带,被晚风微微吹起。
阿婆先看见了我,笑着与我打招呼小仙子,又来买发带吗?
我笑道:阿婆,老规矩,我全要了。
厝奚口中的批发价发带就是这个,虽然价格……确实便宜,但是并不是廉价的质感。
发带颜色多,印花的,镶边的,带坠的,带绣的,我也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但却没有闲钱买发簪买首饰,便用发带替代了。
阿婆笑眯眯地将发带迭放整齐,放进一个小木匣里递给我:小仙子总是照顾老婆子的生意,真是多谢了。
她看到我身后跟着走来的宿华与阙鹤,笑意扩大,拍拍我的手背:不要怪老婆子多嘴,偷偷问问仙子,哪位是你的神仙眷侣呀?
我哭笑不得:没有没有,都是我的弟子。
阿婆哎呀一声:只是弟子吗?
此刻话题里两人已经站定在我身后,我忙与阿婆道别:若我能寻到道侣,便领来给阿婆看。
阿婆收了我的银钱,站在原地目送我离开,苦口婆心道:那可要快一些啊,老婆子估计没几年好等了。
因为到了衍宗地盘,我这会灵气已逐渐复苏,便召出飞剑往翠染峰去。
周遭空气逐渐由夏日步入寒冬,待看到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峰后,我缓了速度。
师尊想寻道侣?
阙鹤御剑到我身旁,微微偏头看我。
我干笑一声:没有。
少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问我:那师尊喜欢怎样的道侣?
我倍感头大:我不是说了没有吗?
阙鹤:但弟子问师尊寻不寻道侣,和师尊喜欢什么样的道侣,并不冲突。
我默了一瞬,回答道:长相英俊的。
当然修仙世界也没几个歪瓜裂枣的道士,大家都个顶个的好看。
我敷衍地答案自然堵不过少年,他皱起眉头还想说什么,我随手从匣中抽出一条发带塞进他手里:这是迟来的见面礼。
然后不等他反应,将匣子丢给宿华,独自往一方席去。
山顶空荡荡的,只有被吹落的雪花飘荡在空中,我捏起其中一片,微微灵气从它开始向外扩散震荡,几息之间眼前所景已经变了模样。
红梅,席垫,香炉,书籍,温酒。
这小小的一方席就这般出现在我眼前。
我站在梅树下,将挂在腰间的荷包取下,把蚕丝收回储物袋,指尖拂过荷包上细密的针脚,双手捧着将它放到红梅枝丫上。
枝丫窸窸窣窣地探出枝藤,慢慢地将荷包固定在其中,些微的灵气环绕着它。
我不知道九娘与天蚕还有没有来世,若有来世,希望她们能够过得更好。
我做不到太多的事情,只能用九娘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祈愿,希望她一切都好。
做完这件事后,我从储物袋的角落里掏出个玉质海螺模样的物件。
按照规律依次用灵力敲击海螺的窝漩,里面传来海浪的声音,我静静听着,心中默数到九,里面传来一道声音:何事。
宛若冰封的声线,冷漠又矜贵。
对方不是好相处的类型,我便开门见山:明公子,我手中有份天蚕丝,可否帮我制成纱?急用。
明公子,藏天下万宝的蜃楼主人,这世间没有他不卖的东西,也是我最大的债主。
叁日结纱,五千灵石。
对方抛出一个价格,又道:若还是赊账,便再加叁千。
我咬咬牙:好。
天蚕纱一般都是由天蚕亲自织的,若是习了织造的修士也可以做,但效果必然打折扣。
我找脸黑的空明师傅炼器已是一场豪赌,那便在别的事上尽力做到满分,以求成功的概率。
稍后会有人过来取蚕丝……
对面顿了一下,似乎有人在和他说什么,他淡淡嗯了一声,问我:新的无垢已采集完毕,需要帮你制茶吗。
我每个月宗门发放的灵石是六百,而我五年前曾找他赊账十万灵石买一样东西,至今没有还清。
这样东西,就是他口中的无垢茶。
再来一份,便又是十万灵石……我打了个突,眼前闪过债台高筑的结局,忙拒绝道:暂时不用,先前那份还未饮完。
明公子嗯了一声,手中海螺便暗了下去。
我突然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个八卦:这位明公子千百年曾与太虚山的一位剑修有婚约,结果不知怎得临近婚期时却被对方甩了,从此以后便再也不做剑修的生意。
我能够联系得上他,还多亏了钰师叔牵线搭桥,好歹没被划分到「臭剑修不得交易」这个分类里。
……但总觉得被狠狠宰了一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