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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绝对称不上友好的视线在打量我,虽说没有杀意,但依旧让我不得不睁开困倦的眼睛。
面前的少年表情称不上好,也称不上不好,蹙着眉头,站在床边看着我。
见到我醒,他下意识退后一步,随后反应过来似的,又上前一步:师尊?
这里是谢尔曼的寝宫,小王子终于发了善心,给我在另一个对角搭了一张床。
阙鹤依旧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穿着白色睡袍,散着头发,但不像谢尔曼那样露出胸前大片肌肤,而是规规矩矩地束紧了衣领,只留一节如玉似的脖颈。
他头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危字。
我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秘境里过傻了,看到红名居然会觉得亲切怀念。
我坐起身,将刚刚的想法从脑海里甩出去:你醒了?
谁料阙鹤突然背过身,双手蜷缩又松开,语气硬邦邦的:师尊可以躺着与弟子说话。
……搞什么?
我不明所以,起身下床,结果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头晕目眩差点跪在地上。
耳朵里响起杂乱的尖锐声响,眼鼻也酸楚起来,一股恶心感从胃部冲击到嘴里,我一声干呕。
我的动静让阙鹤回过身,他连忙扶起我,然后将我推回床上。
在坐回床铺的一瞬间,刚刚的所有不适都消失殆尽,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是什么?
我往床铺里面缩了缩。
阙鹤一手握拳,放在嘴前咳嗽了一声,并不看我:……是在他醒之前,不可以离开此处范围的意思。
我询问阙鹤: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弟子一直醒着,只是被关在某一处,那处地方不知是哪里,周遭漆黑一片,弟子一直想出来,今日不知怎得突然就出来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下了然,看来从他这边是问不出什么关于幻境的有效信息了。
阙鹤放下手,嘴角抿直:但弟子刚出来不久,现下已感疲惫,无法再控制好这具躯体。
应该是谢尔曼要醒来了。我定论道:虽不知为何他会借用你的身体,但这幻境是因我才将你卷进来,我一定会全须全尾地将你带出去,不必担心。
阙鹤猛地转头看我,却在接触到我的目光后有些仓促转过:……弟子不是这个意思…
他还想说着什么,但是身体突然变得僵硬起来,头顶的危字逐渐消散,最后站在我面前的,又是小王子谢尔曼。
谢尔曼定定地看着我,半晌才开口:阿萱,你也睡不着吗?
我试探地从床上跳下来,无事发生,便牵起小王子的手将他往外面带:既然如此,失眠小分队要不要一起去冒险呀?
谢尔曼不在的地方时间是停滞的,我无法行动,但是如果带着他,那就理论而言我可以去任何地方——比如先好好探索一下这座王宫。
谢尔曼任由我牵着,我俩都赤着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在这片沉睡的宫殿里格外清晰。
谢尔曼,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对方安静又乖巧,跟着我穿过几座宫殿,最终我与他停留在一扇破旧的石门面前。
我回头问他,他的目光却粘在石门上的太阳浮雕上,并不回复我。
石门有两人高,突兀地立在浅浅的圆形水池中——这汪池水不像宫殿其他人工挖掘的观赏性池塘,没有睡莲与水鸟,只有干枯龟裂的泥土,有点硌脚。
我之前在谢尔曼的寝宫远眺时,曾隐约见过这处。
太阳行宫到处都是高大宏伟的白色宫殿,但唯独这处破旧阴暗,我灵力被封,看不太清楚具体状况,只能在今日这种机会下依靠来时的记忆路线,到达此处。
连月色都照射不进这里,这处荒芜的存在太过于违和,让我很在意。
石门上残缺的太阳图腾在黑暗中发出点点破碎的辉光,我抬手想抚上,在指尖快触及时,却被谢尔曼猛的一拽!
阿萱,回去吧。
谢尔曼拉着我往来时的路上走,又快又急,像是在逃避些什么。
我被他带的快要小跑起来,又挣不开他的手,只能朝反方向拉他,终于让他停了一瞬,借此机会我又问他:谢尔曼,告诉我!你的心愿是什么?
谢尔曼没有回头,似是叹了一口气:阿萱,你太聪明了。
小王子的声音寂寞极了:这里不好吗?富足,幸福,永远的美梦……停留在这里,不要打破它,不好吗?
他转过身,轻轻地将我揽进怀里,像摸图呼一样顺着我的头发,在我发顶落下一个吻:阿萱,来自异乡的旅行者,我很喜欢你,你能不能陪我留在这里,为我讲述更多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