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影剑: 第二十五章 百足公子花彩凤一袭连身红裙,衬托出山峦起伏的窈窕曲线,夜风拂过,长裙微扬,美不胜收。她执剑卓立,挺起胸脯,沉声道:「今日便让我见识『龙祸』的实力!」但见洛绝影默不作声,双手负后,她忍不住道:「你的剑呢?」
洛绝影道:「我很久不用剑了。」
花彩凤双眸精光一闪,不快道:「你是瞧不起我?」她虽知道自己绝非洛绝影对手,但对方连兵刃都不肯现,令她着实感到羞辱。
洛绝影仍面不改色,道:「请赐教。」
花彩凤衣袖扬起,娇叱道:「好,我要让你后悔!」
洛绝影并非看不起她,无论今天对方是谁,他都不会用剑。
虽无明文规定,但修剑之人多半可分为四种境界。
第一种境界,手中有称手的兵刃,将其练到灵活自如,宛若延伸出去的胳臂。
第二种境界,不拘泥任何兵刃,一花一草均可当武器,剑招变化无常,内力相辅,
第叁种境界,手中无兵刃,内功修练大成,以掌代剑,削铁如泥,不逊任何兵刃。
第四种境界,手中无兵刃,丈许之远,手捏剑诀,剑气迸射,伤人于无形,防不胜防。
四年前,洛绝影尚在第叁种境界,如今他已达至第四种境界,不变应万变,无剑胜有剑。
不过,这也只是大致区分,并非所有人均适用。
有人剑法大成,仍惯用兵刃,有人故弄玄虚,教人轻敌大意。世事本无绝对,武功招式,千变万化,乾坤莫测。任何武学均要顺性而为,否则到头来自缚手脚,难以施为。
花彩凤俏目一闪,伸出白玉般的手掌,纤腕一翻,长剑倏指,剑气衍生。她冷喝一声,身子陡然飞起,犹若鹰隼穿林,闪电之间,刺出十来剑。
洛绝影面如止水,游刃有馀,身子轻旋,灵巧地闪开剑招。花彩凤手腕轻抖,寒光迸现,挽出朵朵剑花,剑影颼颼,宛如水银泻地,花雨洒落。
百花剑法,名符其实,美丽绝伦,萧浪看直了眼,连忙喝采。
冉月嬋暗自苦笑,花彩凤剑招虽不弱,可惜她选错了对手。在洛绝影面前,她剑法不过小孩子玩意儿,不足为惧。
洛绝影穿梭风中,衣袂猎猎,右手扬起,剑气驀地射出。
花彩凤本想抵御,为时已晚,凛冽的剑气贯穿长剑,透入胸口。她闷哼一声,踉蹌退后,气运丹田,反覆吐吶,这才好不容易压下紊乱的气息。
冉月嬋丝毫不意外,在她眼里,这场胜负早已定下。
洛绝影飘然落地,挺身卓立,笑道:「承让了。」
花彩凤虽称不上绝世高手,但仍看得出来方才洛绝影手下留情,否则那股剑气早已可贯穿自己五脏六腑,必死无疑。她垂下修长的睫毛,轻吁了口气,叹道:「我输了。」洛绝影看着她难掩失落的神情,正想说些安慰的话,花彩凤忽然抬起美眸,眼波流转,愁容尽散,嫣然一笑道:「不愧是我爹认同之人,果真没令我失望!」
洛绝影不禁纳闷,问道:「你好像很开心?」
花彩凤嘴角微弯,不以为然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好歹也有自知之明。不管如何,以后多了个人陪我练剑,我还无须保留实力,难道不该开心吗?」
洛绝影皱眉道:「这似乎跟我们说的不同。」
花彩凤扮起鬼脸,吐了舌头,道:「女人心,海底针,难道你没听过吗?」
洛绝影为之苦笑,他本以为花彩凤长年待在百花谷,不諳世事,没想到竟是个鬼灵精。
眾人继续饮酒,不知不觉,待到酒罈空空如也,又过了两个时辰。
归来雁依旧不见踪影,段无殤叹了口气,但其实他早料到如此。横竖归来雁不会回来,段无伤索性请洛绝影留下,这样也安全多。他本来只想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洛绝影竟答应了,令他大喜过望,连忙派人清出一间客房。
事实上,洛绝影之所以留下来,纯粹是因为冉月嬋喝醉了。
冉月嬋的酒量不好,百花酿甘甜浓醇,后劲极强,喝多了易醉。冉月嬋大概喝了两叁杯,面色酡红,意识昏昏沉沉。不得不说,冉月嬋一向谨慎,若非洛绝影在场,她有恃无恐,否则也不会多贪几杯。
刚走进客房不久,冉月嬋倒头便睡,转瞬之间,不省人事。
洛绝影似是意犹未尽,又拿了一壶酒,身子倏晃,飞到屋簷上,哼起小曲,仰月高饮。
一道人影紧跟而来,洛绝影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来人是谁。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尺许才顿下,霎时间,一股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洛绝影将酒放下,笑道:「花姑娘半夜不睡,莫非也有间情雅致,饮酒赏月?」
花彩凤瞇起俏眼,小嘴一撇,道:「明知故问的男人,一点也不风趣。」她捋了捋衣裙,兀自坐在洛绝影身旁后,一把抢过洛绝影的酒,讶道:「你真是酒鬼,都不会醉吗?」
洛绝影叹道:「若真能醉的话,我寧愿每天都醉。」
一个人若太过清醒,不断地动脑,反而活得很累。
偏偏以他的处境,他又无法买醉,否则哪天被人偷袭,那便死得不明不白。
花彩凤轻啜一口酒,不以为然道:「你这分明是无病呻吟,世上还有很多快乐之事,何必把自己弄得醉醺醺?」
洛绝影摇头道:「你年纪尚轻,很多事你不明白。」
花彩凤冷哼道:「你也不差我几岁,自我懂事以来,我们百花谷承受各方压力,先是药王谷,如今又被五毒坛侵门踏户,我的压力可不比你少。我爹为了怕我出事,对我下了禁足令,你明明比我自由,可以做更多事,却只想借酒浇愁,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洛绝影道:「你会这么想,我不怪你,很多事你没亲身遭遇,你自然看得开。等你经歷过一些风雨后,你便会明白,有时独自一人喝酒,甚至醉倒,已是奢侈。」
花彩凤双手托着脸颊,噘起小嘴,道:「我才不会把自己灌醉。」
洛绝影提起酒壶,笑了笑,道:「你特地来此,应该不是只想说这些吧?」
花彩凤柳眉轻蹙,道:「我才来这儿坐一会,你便要下逐客令?」
洛绝影不禁苦笑,若有人狠心把如此美女赶走,他相信那人不是女人,便是太监。
他思索半晌,道:「你好像不在意我的传闻,莫非你不知道我背负『杀妻弒师』的罪名?」
花彩凤嘴角微弯,自信道:「我相信你是无辜的,所以我不想问,也没必要问。」
洛绝影奇道:「你为何相信?」
花彩凤嫣然一笑,道:「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可能不知道,江湖上本就很多人认为你是遭人陷害,只是五大宗门已发难,他们莫不敢遵从。」
洛绝影道:「为何你不相信五大宗门?」
花彩凤道:「那是当然,他们扶持药王谷,处处打压我们百花谷,他是什么样的货色,我们比谁都还轻楚。再者,我爹也曾调查过此事,他说当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一切太过巧合。」
洛绝影讶道:「花谷主也调查过?」
花彩凤道:「当年五大宗门说你之所以杀妻,是因为她长年卧病在床,不想再照顾,一时喝醉后起了杀意。若你对她的爱仅仅如此,又何必答允九大门派,以身犯险,对抗五仙坛去换得灵丹妙药?不光如此,当年你奔来百花谷求药,如此之人,又怎会痛下杀手?」
洛绝影道:「很多人被生病的家人,身心折磨太久,杀死对方,认为是一种解脱。」
花彩凤摇头道:「我爹说了,时机不对。当时你履行约定,使五仙坛败退,本该拿到丹药,又为何去杀死她?弒师也是同理,你好不容易立下大功,却因不被立为下一任宗主气愤杀人,如此意气用事之人,又怎可能对抗老奸巨猾的五仙坛?」
洛绝影道:「就因为如此,你们便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