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设拥挤的客厅里,气氛像悄然凝滞的漩涡。
裴清沅不常笑,他从小就是冷淡的性格,但这一刻,他的唇边漾开一抹极淡的笑容:你不是知道我去哪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
罗秀云霎时瞪大了眼睛,她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愕然地抬手抚了抚胸口,才挤出一串艰涩的句子。
我知道你过惯了有钱日子,看不上这个家,但是言言已经回到他爸爸妈妈身边了,你要接受这件事,不管我有多没用,也是你妈,你要听我的话啊。
言言跟父母分开那么多年,要适应全新的环境,这段时间一定过得很不容易,他从小就很乖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受欺负……罗秀云疲惫的眼眸装满毫不掩饰的担忧,你能不能不要去打扰他?
在胸口鼓噪的期待刹那间碎成了齑粉。
裴清沅听着母亲的声音从哀怨到恳求,只觉得手指被门边烙得冰冷。
那他呢?
他这段时间过得容易吗?
我没有。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那你别再去找他了,好不好?罗秀云尝试动之以情,言言在酒店看到你,还特意打电话来问你怎么了,他怕你出事,你也替他想想……
裴清沅静静地注视着这个瘦弱的女人,一口一个言言,好像那是她心里最珍贵的一部分。
于是他冷不丁地提问:妈,你会叫我什么?
罗秀云的话被打断,她错愕片刻,才听懂了这个问题,讷讷道:清……清沅。
很生疏的称呼,这些天里罗秀云更多用你来代替。
清沅不是她起的名字,裴也不是她已故丈夫的姓,裴家的长辈提出了让裴清沅保留姓氏的要求,反正她的男人已经去世了,罗秀云也就答应了。
虽然不知道裴家这样要求的原因,但她怕不答应的话,会对裴言在那里的生活有影响,有钱人的心思总是很难琢磨。
一个姓氏而已。
裴清沅自己或许也不想改姓,罗秀云这样想。
这个格格不入的名字在他们之间建起一堵透明的高墙。
裴清沅又笑了笑:不用勉强。
他关上了大门,换好拖鞋,走进那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关门前,他轻声道:我不会去打扰他们。
不止是裴言,而是他们,包括了裴言、裴明鸿夫妻在内的,好不容易团圆的一家三口。
罗秀云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合拢,裴清沅明明比裴言的个子要高,身形也挺拔,但她却从这个背影看出了难以言喻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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