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稚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中探寻出些许情绪来,但对方神色淡然,始终察觉不出什么异常,她盯着谢非,谢非也盯着她,始终不曾移开眼一瞬,高稚震撼于其强大的心理素质,终是在这场对视中败下阵来,无奈的屈服。
然而她却也不想让他好过,轻轻吐出一句:那就有劳谢元辅。
没料到她会这样回话,倒是比从前抵死抗拒有趣的多,谢非难得地笑了笑:臣遵旨。
下了床,他很少肯这样哄她,原本以为他又要发疯羞辱自己一番,谁知道竟乖乖地端着碗坐到了她跟前,高稚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口,勉强咽了下去。
谢非一手端着碗,一手用调匙舀粥,一口口地送进高稚的口中,那粥熬得细致,米粒已经尽数化开,与其说是粥,倒更像是浓稠的米汤,尽管如此,高稚还是吞咽的有些费劲。
食欲不佳,纵然山珍海味,亦是味同嚼蜡。
公主在想什么?谢非见碗底几乎都空了,满意地放下,取了帕子净手,回首时却见高稚手托着腮,眼神空洞地不知看向何方。
高稚回过神,貌似无心地回了句:在想谢元辅为何要来麓山……祭拜先帝先后。
祭拜二字她说得极轻,说完之后,她便好整以暇地看着谢非:别说重温旧梦之类的话,本宫不信。
她倒是想要看看,他能扯出什么样的谎话来诓骗她。
重温旧梦么……
谢非仰着头思考了许久,才将这四个字消化,旧梦是真,但却不是什么好梦,顿了顿后,他回道:蛮夷已退,陛下也不用被老臣们逼着让公主再去和亲,但公主的婚事么,总要来问一问先帝先后的意见。
高稚却没想到,他今日会以这件事开场,脸色冷了几分:我不嫁人。
两拨人在觊觎,一波是异族蛮夷,另一波则是那日逼宫的反贼桓丞,话说桓丞被谢家联合的士族击退后,竟效仿昔日曹操,在上北自立门户,建朝廷,登皇位,整日叫嚣着要公主前去和亲,永葆两国交好。
桓丞虽暂时败北,然而军事实力依旧强劲,几次意图往南方入侵,朝中不少贪生怕死之徒,也劝陛下,不过是一个女人,送去给桓丞又如何,他光明正大地娶了公主,便也没有理由再犯事,况且日后公主若生下儿子,再立为太子,天下总归还是高家的。
陛下年幼,与其说是劝他,不如说是劝首辅。
没想到谢非竟然打着这个主意,高稚心中推断着他的意图,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
谢非看着她抗拒地摇头,拒绝成婚一事,倒是格外平静:倒也不必急在一时,但公主、总归是要成亲的。
她不急,也好,正好再给他一些时间处理事情。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或许高稚还更能够接受,但谢非说,不行。
高稚眼眶泛红,嗓音有些哽咽:谢元辅有什么资格,置喙本公主的婚事?
方才亲昵喂她吃粥时的温存顷刻间消散殆尽,谢非只当她是抗拒与自己成亲一事,怒火被轻易点燃,他握着她的手臂:哦,是吗?
高稚扭着手意图挣脱:放肆,松开本宫!
谢非的笑意结了冰:这样就算放肆了么,不如臣让公主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放肆。
若非那日委身于谢非,也许她的命早就丢在麓山,随着父皇一道去了,活下来的这两年,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地在他身下讨命,眼看着高澄的婚事已经定下,明年大婚之后,即可亲政,高稚总算是盼到了一点希望。
往后的路,皇帝总要亲自走的,即便她为长姐,总帮不了他一世吧?
这样想着,她的语气也比从前硬气了几分,脚下的土地里埋葬着她高家的先祖,更有她的父皇与母后,高稚心里底气不知为何更足了,她偏过头躲闪着他的亲吻,厉声呵斥:谢非,你发疯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是想让先帝先后都看着你白日宣淫吗?
谢非只想堵住她的红唇,原本就没打算把她怎么样,听了这话,却意外地将她松开。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替高稚整了整衣裙。
祭拜的时辰到了,公主莫要耽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