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那并不让人好受的视线,这句无端就多了点质问的意味。佟颂墨扫了他一眼,答道:周将军不是很会查人吗,难不成连我和谨以的这层关系都查不到?
周翰初闷笑两声,说:他性子与你截然不同,你们能做朋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佟颂墨一口气噎在喉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合着他还真是查了的!
周翰初没觉察出他表情发僵,还继续说道:你二人不是一个专业的,怎会相识?
佟颂墨正在喝茶,闻言捏着那茶盏轻轻往桌上一放,声音也冷了几分:周将军神通广大,查不到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言尽于此,周翰初才听出他话语中的不爽,顿时轻咳两声转了话题:我这儿拿到了一个东西。
佟颂墨注意力略一收,看他一眼:什么?
周翰初这才松了口气——他方才好似在走钢索,压根不知道哪里就碰到了佟颂墨的逆鳞,上一秒还聊得挺好,怎么下一秒对方就突然变了脸。
他飞快地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腕表,将一纸戳了红章的合约从怀中取出,道:这是你们佟家和赵仁厚签的合作协议。
佟颂墨脸色微变:合作?怎么可能?我们佟家怎么可能会和鸦*馆合作?
佟颂墨飞快的接过那纸协议,将纸张展开来,果不其然在右下角见到了字迹熟悉的三个大字——佟世礼,瞬间便什么都明白了。
自从清朝皇帝下台后,从前的满清八旗名门贵胄皆已没落,他们佟家也不过是没落贵族中的一个。但大哥佟颂定并不认输,早在数年前就以一己之力担起了佟家的担子,开办多个钢铁厂和棉纺织厂,一步一步地做大做强,他们佟家后面才又有了风光无限。
但在佟颂墨出国留洋那年,佟世礼就因为不满自己还是中年就被儿子夺了风光,所以早就对利益极大地鸦*感兴趣,还尝试过要做鸦*生意,只可惜被佟颂定知晓后严词反对,更甚者断了他所有的财路,闹了好大的一场。
佟世礼要做鸦*生意的想法不仅没有得到佟颂定的赞同,连佟颂墨和佟颂云都极力反对,最后只能作罢,只是佟颂墨没有想到,他那个不知所云的爹竟然没有放弃要利用鸦*暴富的想法,和红公馆馆主谈起了生意。
赵仁厚做鸦*生意掠财无数,恐怕根本就不想让人来分他的这一杯羹,只是看中了你们佟家的这个棉纺织厂,周翰初沉声道,想借用你们佟家的名义,明面上开棉纺织厂,暗地里则开鸦*馆,将鸦*的生意做进庐城,到时候木已成舟,就算是我要拆掉他们的鸦*馆,也要畏手畏脚,颇费心思了。
我知道了。
查来查去,没想到佟家竟是自作孽不可活,佟颂墨心都凉了半截儿。
鸦*生意是坑害国人的生意,本就做不得,不可做,奈何佟世礼被钱财迷了双眼,竟把主意打到了这上头。
佟颂墨沉默良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周翰初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佟家人还没死绝,那棉纺织厂自然还是要由佟家人做主,佟颂墨低声道,当然只能违约。
周翰初点了点那协议,道:要赔的违约金可不少。
佟颂墨捏紧茶盏,望着这茶水里荡来荡去的茶沫子,心中在天人交战。
周翰初也耐心的等着他。
好几次,佟颂墨都要说出口了——问周翰初借钱,这看似是眼下他唯一能做的事。
可他又低不下头,他佟颂墨何时低过头,就是被人捆了放在笼子里当个物品卖时,也没低过头。
终于,佟颂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近乎冷漠的说到:我自有法子。多谢周将军帮忙查清真相。
周翰初心中难免遗憾——若是佟颂墨开了口,他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帮他这一把,更何况钱财乃身外之物,最是他不在意的东西。
然而佟颂墨根本就不开口提半个字儿。
周翰初只好道:何须同我客气。
佟颂墨悄然与他划开界限:欠周将军的千两黄金,佟某来日必当连本带利,全数奉还。
周翰初低笑一声,深深地望着他道:你不还也没事。
该还的。佟颂墨道。
其实佟颂墨心中比谁都清楚,这也就是周翰初还算个正人君子,所以给他些挣扎的时间,若那一日带走他的是佐藤次郎,恐怕他早就已经……
如此想来,佟颂墨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在心中给周翰初贴上了还算好人的标签了。
赵仁厚一事,你若有需要帮忙的,也尽可找我。周翰初道,庐城好歹是我的地界,除了租界那边费事点,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是我说了算。
最后半句何等自信,倒让佟颂墨有些刮目相看。
这周翰初在庐城的权力竟然如此之大吗?他虽然不认识其他军阀,可也听闻过如今军阀割据,各方势力暗潮涌动,没人敢说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自己就能说一不二的。
佟颂墨突然对周翰初好奇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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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来晚啦!
第14章 护短
棉纺织厂开在城南,离出城的地方已经很近了。时至正午,街巷里满是叫卖吵嚷的百姓,周家的车停在巷口时惹了不少人围观,待看到下来的是个生脸的男人,便低声议论纷纷,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想来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佟颂墨觉得应该没有比他在周府里听到的更过分的了。
棉纺织厂斜对面便是庐城的第二大酒楼,开在这地界倒是繁华热闹,只可惜如今早已比不过曾经的风光。
佟颂墨被引着进了二楼的阁楼雅间,苏谨以已等候多时。
二福则留在外面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