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声啪的炸了一下。
门口的人影也紧跟着月光挪动的弧度往旁边移去。
来的人只有一个。佟颂墨翻了个身,看似睡得很熟的滚到了周翰初的怀抱里去。
房间里萦绕着一股檀香,是傍晚时宁盛送过来的安神香。若非两人留了个心眼,此刻恐怕已经被放倒了。
可惜的是,他们俩都还清醒着。
所以当宁盛进来时,周翰初被窝里的手一番,紧紧地握住了佟颂墨的掌心。
佟颂墨睡在里侧,莫名有几分紧张。
很快,一只手伸过来开始试探周翰初和佟颂墨的鼻息是否平稳——鼻息是最无法装出来的,所以在宁盛伸手过来时,周翰初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翻身、勒脖,往床上狠狠一压,手里的布块猛地往对方嘴里一塞。宁盛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周翰初给制服。
佟颂墨也飞快的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同时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一粒鲜红的药丸,在周翰初捏开对方嘴的瞬间,他飞快的塞了进去。
宁盛张嘴就要喊:来——
宁先生。佟颂墨压低声音打断他,刚刚才吃下毒药,若是立马就喊,恐怕这药性会发作得更快一些。
宁盛咬牙切齿的瞪着佟颂墨,低声道:你们怎么怎么会还醒着?
这点小伎俩想玩我们?周翰初冷哼一声,捏着他的下颔狠狠往上一抬。
佟颂墨甚至听到了骨头咔擦的响声。
宁盛也发出了一声闷哼。
佟颂墨叹了口气,直入主题:冀老先生被你们藏在哪里?
宁盛不出声,佟颂墨便拿毒药威胁他:我给你吃的是五毒散,若十二个时辰之内未能吃下解药,便会七窍流血,浑身腐烂而死,到死了之后若不烧成灰烬,血肉便会散发出迷迭香味,届时会有万千蚁虫上前啃咬,直至将你完全吃完,不过,就连骨头,那些老鹰也不会放过……
宁盛的眼神惊恐,终于招架不住:我说、我说……你将解药给我……
在哪里?周翰初低声道。
若非宁盛带路,佟颂墨和周翰初甚至不晓得这不大的小客栈下面,竟还会有如此大的一个密室。进去便是一股极其潮湿的味道,隐隐还夹杂着老鼠吱呀乱叫的声音。
宁盛领着两人进了最里面,佟颂墨一眼就看到了被捆在椅子上的冀老先生。对方年龄大了,又被这样捆着,状态看上去已经有些不太好了。
冀老先生。佟颂墨立马示意周翰初过去帮人松绑。
冀司阳听到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似乎想说句什么,但没了力气,只能盯着。
周翰初迅速的解开了对方身上的绳子,又从旁边找了碗水给他喝,他看上去这才好了些。
而这头佟颂墨行动不便,虽说一直注意着宁盛的动态,但按不住对方有了鱼死网破的心思——就在宁盛起身掏枪的那一刹那,佟颂墨低声喊道:他有枪!
周翰初同样回头就是一枪——砰的一声,那枪正好擦着宁盛的耳边过去,将他的耳廓打缺了一块。
而幸运的是,因为宁盛的注意力被这一枪吸引了,所以他开的那一枪完全打偏了。
周翰初上前就是一脚,将宁盛手里的那把枪给踹飞了,紧接着就将就着用刚才绑冀老先生的绳子,把他给捆了起来。
周翰初,你背着冀老先生,我们马上离开这里。佟颂墨立马道。
周翰初先是将冀老先生扶起来。就在他打算将人背起来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入耳,佟颂墨神色一凛,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将冀老先生和周翰初同时扑倒在地。
一只针筒,穿过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砸在了墙上,然后无力的落在了地面。
针筒。
佟颂墨再次想到佟颂云去世时的场景,往那处一看,果然是那个洋人。
好像是叫什么凯德的。
他虽然随身携带枪支,但似乎很少用,就如此刻一般,又以为一只吗啡就可以掌控他人的人生。
衡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被一个洋人所牵制。
周翰初将佟颂墨扶起来,坐回轮椅上。
可惜的是,冀老先生却落入了这位凯德先生的手中。
我本来还想着,该怎么找到你们。凯德笑了笑,眉梢轻轻上扬,道,没想到,你们居然还喜欢玩自投罗网。
周翰初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三对二,自投罗网的是不是我们,还是个未知数。
哈哈哈哈……凯德长笑几声,道,三对二?一个残疾和一个老得快死了的人,也能算得上是两个人?周将军未免有些太可笑了一些吧。
周翰初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给枪上了膛:没人说过你一个洋人,可以在我们中华的土地上撒野。
还中华的土地?你们这地方多少军阀背后不是站着日本人、俄国人之类?凯德冷笑一声,道,莫说是以后了,就是现在,不也是全都像狗一样跪下来喊主人吗?你们这地方,迟早是我们的地盘,到时候奴隶是杀是剐,不也得由我们来做主?
你——佟颂墨被他这三两句话轻易惹怒,捏紧了轮椅的把手,手背青筋暴起。
凯德手中的针头刺入冀老先生的皮肤中:我只需要轻轻这么一推,他便会像狗一样在地上爬着求我把吗啡给他……那样的场景,佟先生应该并不陌生。
因为——你那个阿姐就是这样。凯德笑道,可惜了,明明生了一幅好皮相,却偏生太天真,竟然真的信了我,又不听话。若她稍微听话些,我留她一命也不无不可,毕竟都说你们中国女人肌肤如玉,她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真的肌肤如玉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