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仲下意识看了眼主座上的应桓,见他还在与周氏说话,才捂了自家郎君的嘴,低声道:乖儿,这话勿要教旁人听见,上次的打莫不是忘了?
自然是没忘的,可疼了!不过靖嘉姨母还来看我,又带了好些玩意儿与吃的——是了,为什么靖嘉姨母都不来了呢?有好些日子没瞧见她了!
应仲摸了摸鼻尖,咳声道:‘她近来忙得很,没时间过来了。再者她家又不在这,天天过来做甚啊!要不了多久她便要嫁人了,说不定都不来啦!’
阿耶骗人!应献忽然尖着嗓子喊,姨母说她以后会一直住在这的,同我们一道!她会一直陪我玩的。
裴郡主闻言也顾不得与孙粲做戏,脸色有些古怪,她同你说过这些话?什么时候说的?
是啊,她什么时候同你说的?应仲也板着脸问,你可要说实话,不然阿耶可要罚你!
是,是上回姨母来的时候,那晚她哄我睡觉的时候说的……我没有撒谎……
应桓也注意到这边了,出声问道:可是怎么了吗?
无事,不过献儿这傻孩子把人的玩笑话当真了,闹脾性了!应仲赔笑着回道,那裴郡主也附和点头,夫妻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孙粲忽然恶劣地想若是今天裴郡主知晓了应仲与靖嘉的破事——那她会如何呢?一个是胞妹,一个是丈夫……会疯的吧?打死也没想到这两人会搅在一起。
实在够恶心的。
不过说来也是好笑,应仲不妨也收了靖嘉这一美娇娘,娥皇女英伴于左右岂不美哉?
微抬着眼看向周氏那端,见那妇人与应桓说着话,却是那身边的庶女也在瞧她,二人视线对上,孙粲扬了扬眉,绕有兴趣地打量起那娘子:眉如新月,不画而翠!唇峰如珠,齿如编贝,杏眼流光,盈盈动人。发如云,色如墨,因未出阁的缘故,绾了百花分肖髻,并无过多的发式装点,以珠钗,玉饰为主。
脱了本罩在外身的雪色披风,里头是蓝底浅色绣花绒袄,下罩流彩暗花云锦裙。
周氏说得不错,此女姿色却是不凡,奈何……
裴郡主听见孙粲的鼻子里发出轻轻的哼声,不由也看向那坐在周氏身旁的娘子,小声道:那本是妾氏所生,只因自小被抱养在那姑奶奶的身旁,故而也成了嫡女。她那容貌与才情放在帝京也是出挑的,若非这出身,只怕士族也是配得上的。
阿嫂怎得还未饮酒便醉了?若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嫁的来,那这士族门阀还是早早没落得好!无规矩,无方圆。那教司坊,醉薰楼里多的是有才有貌,难不成都要娶回家做妻?做妾?
何必说得这样难听,难不成就你们士族尊贵些?普通人还攀不上吗?我瞧着也不少人家纳了歌姬为妾,更有的为妻!你且看着吧,这娘子的爱慕者,只多不少!
散着热气的茶盏轻轻放在小几上,嫩葱似的白指滑过透着热的杯沿,穿过徐徐的茶香,弯着她那形如桃瓣的眼,多情蒙眬,似南国的烟雨。纵使是裴郡主这般的女子也不由恍神,相比之下,那叫思娘的的确是上不得台面,明明是淡雅温婉的妆容打扮,却与孙粲对比起来,便如一碗清水,寡淡无味。
她不禁想:怪道应冀那痴子这样听话,这换作是应仲那不要脸的,岂不是星星月亮摘来哄,奇珍异宝讨欢心?她若是男儿身,娶了这样一娇娇回去,哪里还敢由着出去赴宴玩闹,只想拿个大屋子藏起来罢。
怪道武帝有金屋之诺,想来一则为权,二则为美。
孙氏姊弟的容貌真真是拔尖尖的逼人,裴郡主一时也想不起那劳子的思娘,愣愣地看她,看着孙粲扬起小巧的下巴,发上的流苏因她的动作而轻轻碰撞在一起,那是裴郡主再熟悉不过的模样了,倨傲,轻蔑。
睥睨蝼蚁一般,扬了扬唇,微笑道:拭目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