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副驾,柊恹恹的歪靠在车窗打盹,她似乎身体不舒服,脸色极为苍白,纤细的手腕搭在腿上,手背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仁王淡淡收回了投向她的目光,不知为何,心脏有丝不真切的痛感
尴尬的寒暄过后,两人再也无话,她睡着也是好的,不然这漫长路途,他们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
到了外祖家,北原柊还没有苏醒的痕迹,仁王推推她的肩膀
。。。柊,醒醒,到了
她呓语几声,睁开眼睛,北原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天马行空,又不甚美妙,五脏六腑都牵扯在一起疼得厉害,眼前阵阵模糊,她虚弱的靠在座位上,等待眩晕一点点散去
捱过十几秒的混沌,她慢慢恢复清明,拉动车门,车子却纹丝不动
柊慢慢转过头望向他,只见仁王皱眉,面色晦暗不明,语气里有隐晦的担忧,你怎么了?
。。。没事,她平静回答
他不再发问,咔哒一声解了锁,率先推开车门下了车,北原柊苦笑,只觉又是一阵晕眩,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有了力气,不该穿高跟鞋出门的,她吃力的维持着身体的平衡,点点雨滴打在她脸上,很凉
仁王站在不远处等她,两个人沉默的,一前一后进了老宅
仁王的外祖父,已过古稀之年,精神上依旧劲头满满,身体康健
家中亲戚对柊一如既往冷淡,不过看在老人家的面子上,不咸不淡同她交谈
往日再熟悉不过的画面,此时映入仁王眼中,说不出的刺眼,他甚至隐约回忆起婚前,他不情不愿带着柊和家中亲属碰面,宴席上,结衣崩溃的打电话来,抗拒住院治疗,他也不避人,当着众人面,温声软语哄她,全然不似望向北原柊时的满目寒霜,也不顾柊尚在自己身边,那时候,他就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娶她,非他本意,所以从那以后,也不再有人尊重北原柊
回忆和现实交织,看着眼前的柊,眼底泛着淡淡乌青,强颜欢笑收拾着满桌狼藉,他心如刀绞
毫无预兆,她就在这一片哄闹欢笑中慢慢倒下
酒杯相碰的声音消失了,玩闹交谈的声音消失了
仁王的世界,陷入一片寂静
没有人知道柊为何会晕倒,在众人手忙脚乱的安置下,她从短暂的休克中清醒过来
她眼神迷蒙,于拥挤人群中同他视线交汇,让他再一次心痛到无法呼吸
老寿星也没了兴致,一门心思牵挂柊的身体,大手一挥,草草结束了寿宴,赶走了各路亲戚,固执要留仁王和柊在老宅留宿
屋子不大,是小时候仁王每次来住的房间,被褥和枕头都散发着阳光烘烤过的暖香,只是小孩子用惯的床,两个人睡难免拥挤,如果二人尚未离婚,还可以勉强凑活,眼下的情形却着实让二人尴尬为难
你睡床,我打地铺,仁王摸摸鼻子,不甚自在,你先休息,我去陪外祖父,寥寥几语,说罢便落荒而逃
柊沉默,手掌缓缓摩挲着身下床褥,她站起身,透过蕾丝窗纱望向庭院,仁王下了楼,正蹲在空地看外祖父修剪盆栽
手机在掌中频频振动,柊麻木的摁下接听键,视线依旧凝在楼下身影
你什么时候来医院复查,电话那头声音醇厚冷静,是她年少时渴望又隐隐惧怕的
嘴角扯出不易察觉的弧度
不必了,以后都不需要了,我死以后,把我的眼角膜给结衣吧,就当是我偿还你们的。。。
阳光下,那人银色的发丝随风轻拂,耀眼的让柊蓦然想哭
。。。柊,电话那头向来冷漠克制的声线一瞬动容,短暂的静默,他痛心道,你和结衣都是我引以为傲的女儿,你们会健康平安的活着,柊,入院治疗吧,那并不是一定无法治愈的疾病,话已至此,尾音竟透出隐隐乞求
原来她竟是他引以为傲的女儿吗?柊冷笑,那丝泪意终于忍了回去
她重新变成冷硬隐忍的北原柊,不允许自己再肆意软弱
可心中终究余下无尽茫然,她死死捏住手机,指节惨白一片,命运似乎总爱同她开玩笑
在她决定开始新生活之后
她无力抗拒,也无法随波逐流', '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