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板栗就是糖炒栗子店铺里卖的那种,外壳油光水滑,一剥开就是口感绵密,滋味甘甜的果肉。
陈初戴上手套,挑了个最大的,点头,是啊,板栗外面都有层壳的,你看
杨宇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青黄的刺壳咧着嘴,露出他熟悉的板栗。
真的诶!
你们城里的小孩儿就是见识少了,哼哼。陈初有点得意,给他剥开一颗,尝尝。
生的也能吃吗?
杨宇嵊有点犹豫。
当然可以。
杨宇嵊接过,咬了一小口,相比加工过的糖炒栗子来说,生板栗的味道要更加清甜,口感脆生生的,仿佛能吃出秋日山水的清新滋味。
怎么样?
陈初凑近,仔细端详他的表情,眉毛微微挑着,眼尾上扬,带着点孩子气。
好吃。
杨宇嵊用力点头,生怕自己的反应不到位。
嘿嘿。
陈初笑得很开心。
口里的甘甜滋味持续弥漫,杨宇嵊抬头,看着树上毛绒绒的生板栗,风把陈初的帽子吹开了,露出绵软的碎发。
也是毛绒绒的。
剥开青色的毛刺,再仔细地去掉白色隔膜,最终就能获得一颗甘甜的栗子了。
这是一个非常需要耐心的过程,稍有不慎便容易被刺扎伤,或者不能完全去掉隔膜。
不过他已经尝过那甘甜滋味,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在校园里回荡两圈后,笑闹声如同哗啦啦的水流一样从教室,走廊,楼梯间奔涌而出。
走咯。
陈初把写完的作业放到赵佳婷面前,她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不用,我决定靠自己解决!
好的!陈初很欣慰,朝她做了个加油的姿势,明天见。
好滴~
走到门口时,数学课代表也刚好进来,看到陈初时,淡淡说了句再见。
她点头,看到他手里拿了瓶草莓味的李子园牛奶,挑了下眉梢。
出于好奇心,走出去以后,又回了下头,看到课代表朝熟悉的方向走去。
然后那瓶粉红色的草莓牛奶到了赵佳婷手边。
难怪不要她的作业了。
陈初笑笑,转过身,心情很是愉悦。
这份欣然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和陈最碰面,走到站台边等回家的公交车。
今天怎么想到和我一起吃午饭了?
陈最走到左边,挡住了风口,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笑意。
刚好看到了,就一起吃呗。
藏蓝色牛角扣大衣增添了寒冬气氛,陈初故意垂下头看布满裂纹的地砖,双手揣进衣兜里,却怎么也捂不热。
她的影子,他的影子,因为并肩而立,所以没有相交的可能性。
陈初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
影子晃了晃,落到陈最身上。
好似靠住他肩膀。
只有在这样晦暗的境况中,她才敢肆无忌惮的靠近他。
车来了。
陈最忽然开口,然后揽住她纤瘦的肩膀,将人带入怀中。
陈初侧过脸,看到他漂亮的下颌线,以及唇边柔软的弧度。
他很开心。
她也有点开心。
仅仅是这样克制的触碰,都能让彼此感到满足。
靠窗的位置被路灯渲染出温暖的姜黄色,陈初靠窗坐下,半晌后忽然看到外面有一排漂亮的梅花树,小心翼翼地拉开一道缝隙,冷风带着清幽的花香飘进来,她眯了下眼睛。
手指被人轻轻握住,骨节修长的手覆盖着她的。
又想感冒?
陈最关上窗户,顺势将陈初的手塞进衣袋里。
陈初转过脸,看到他的鬓角也被照成了姜黄色,像秋天的原野,目光依旧很澄澈,即便此刻的亲密有违常理,他依旧从容不迫。
明明都是被寒气笼罩的人,紧握住手心以后,却生出缠绵的暖意。
玻璃窗筛下一片又一片灯光和树影,忽明忽暗间,宛如不断按下快门的取景框。
陈最,你
陈初深深吸了口气,她本想问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喊我的名字,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他们变成了现在这种关系。
但她问不出口,因为答案心知肚明。
她渴望他,他也想靠近她。
就像莫比乌斯环的两端,谁也绕不出去。
陈最挑眉,看着她,怎么了?
算了,不想了。
这么冷的天,她只是想要取暖而已。
陈初松了口气,靠在他肩上,将陈最的手展开,五指合拢,连生命线都交迭在一起。
今天有人说我像个栗子。
栗子?陈最垂眸,看到她毛绒绒的发旋,侧过脸,下颌抵在上面蹭了两下,确实像个毛栗子。
那你呢,你觉得我像什么?
陈初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又觉得不太好意思,万一陈最说出什么矫情的答案,她还得想怎么回应或者化解呢。
我觉得
吊环摇晃两下后,车子稳稳停在巷口的小站牌下。
陈最牵着陈初下车,走进黑漆漆的楼道口。
不知道谁把灯修好了,陈初再也不用呐喊,跺脚双管齐下的唤醒光明了。
走到门口,陈初松开陈最的手,掏出钥匙。
声控灯忽然熄灭,温热的吐息近在耳畔。
陈初顿了片刻,在黑暗中转过脸,吻了下少年单薄的嘴唇。
凉凉的,有雪的滋味。
我觉得
陈最抬手,扣住陈初后颈,指节缓缓收拢,贴着涌动的脉搏,鼻梁紧紧抵着她的,昏暗中的双眸却有炙热光亮。
你像灯。
声控灯再次亮起来,鹅黄的光晕洒在少女脸上,是人间的月亮。
如果已经选择了不见天日的方向,已经成为没有退路的共犯,那么谁也不是谁的光,只能将彼此的温度与血肉化作原料,点燃一盏灯,走入最深处。
陈初看着他眼中暗涌的情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
她动了动唇角,我
门忽然被拉开,陈江打着哈欠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兄妹俩,没带钥匙吗,大半天不进来?
爸爸!
陈初吓得立刻推开陈最,他扶住门才维持住平衡。
陈江瞪她一眼,你推哥哥干嘛!
陈初脸上的热度迅速消退,看着满面怒容的陈江,本能的开始恐惧,寒意从脊背升起,仿佛被冻住了一样,神情很僵硬。
没事吧。陈江对儿子很是关心。
陈最摇头,斟酌片刻后,还是用了礼貌的态度,您怎么回来了?
陈江想起正事,这不是粗粗妹要生日了吗,爸爸今年给你准备了份大礼!
陈初缓过劲儿来以后,平静道:什么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