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指。”他继续开口,将方才直吐露半个字的话说完。
“如果有贼人闯入,那么巡防营便早该在其穿过名单下辖两城之时,立即察觉异常进行预判。而并非在除夕当日凌晨,在大街上四处追拿搜捕。”
住在京城里的都是人精,稍有风吹草动,消息便会传遍整个朝堂,在这个地方想要睡安稳觉,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燕羽衣没将腰牌还给他,反而收进怀中,对着士兵缓缓蹲了下去,双手搭在膝盖之间,语调清冷平静:“幸好你今日遇见的是我。”
士兵闻言,以为现在这关算是过了,立即努力睁大眼睛面露感激,笑道:“谢大人,下官必定立即将此女带回,今夜的事&ash;&ash;”
“幸好你遇见的是我,如果是别人,或许就要放过你了。”燕羽衣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似笑非笑地看着士兵,又指了下自己的脸。
“大人你所属的,正是我府上所辖范围。”
“重新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燕羽衣。”
男人蓦地愣住。
话罢,燕羽衣将腰牌仔细挂回男人腰间,却再一打眼,不知何时,从他身侧的雪地里已隐约渗出一股略带黄色的液体,于胯部渐次扩散。
若是从前,只要是燕羽衣亲眼所见,便可当即自行军法处置。但现在他与计官仪约法三章,必然也要讲法度。就算已有处置的决断,也得先由巡防营内部调查,随后再以文书上报,方可按法规发落。
这样的事情明显是手底下的人隐瞒不报,或者是得了谁的暗示。士兵只是最底层执行任务的那批,并没有擅自决定的能力。
燕羽衣扶额无奈,看来在进宫前,还得将巡防营统领叫来问话。
如今的巡防营,便是基于从前獠面军戍守京畿的制度改换过来。
獠面军的统领韩啸身肩此职,和他一道掌管的,还有燕羽衣这边从将军府提拔而出,地方上调派来的驻城军副将。
两位统领职务相当,没有正负之分。
这次皇帝登基,从各地升任了不少官员,大量添补当初职务的空缺。其中也不乏得到提拔后的能臣大展拳脚,混吃等死的倒也有那么几个。
可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必定有无法控制的弊端。
例如管辖困难,结成党羽,背地里做些宫里看不见的勾当。
为避免被兄长抓回去,燕羽衣选择在宫门外等候,只要他在有人看得见的地方露面,兄长便不可能用燕羽衣的身份替代。
这是燕羽衣从前所要避讳的,处处小心翼翼,虽觉得疲累,但能保证兄长不被人怀疑,他乐意如此。
但现在却觉得,这般自我委屈究竟为的是什么。
兄长所表露的蛮横的,类似于掠夺的行为,真的是在为自己,为整个燕氏所盘算吗。
坐在马车里等待统领的燕羽衣闭起眼,手指不停地在袖袍间搅动。而坐在他脚边,将身体完全蜷缩的女孩,忽然轻轻发出啜泣的声音,肩膀抖动。
整个车厢弥漫一种燕羽衣难以言喻的气氛。
他从哭腔中感受到了痛苦,以及躲藏在胆怯下的,愤怒的味道。
燕羽衣下意识想要安慰,掌心放在女孩头顶前,骤然又收了回去。
那件沾血的衣裳正在逐渐解冻,紧紧贴住女孩身体轮廓,并湿润覆盖在她肩头的外袍。
月白色的领口变得粉红,由浅至浓。
新鲜的血腥气充盈鼻腔,燕羽衣不确定这究竟是他人的血,还是女孩自己的。
再三斟酌,尽量放缓语气道:“你有没有受伤。”
她的体力似乎在扑向燕羽衣的刹那便消耗殆尽,只剩与冰天雪地相得益彰的沉默。
巡防营驻扎在京城外,但统领居所却靠近皇宫。巧的是,隶属洲楚的统领外出公务,来回话的是韩啸。
作为东野陵的人,韩啸自然对燕羽衣有问必答。
燕羽衣掀起覆盖着车窗的厚重绒帘,露出半张雪白的脸:“城中难民是怎么回事,为何不妥善安置。”
百姓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抵抗得过军方的围追堵截,他们连城门都难以接近,何况还有敖城在前作为关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