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薄弱,却如疾风劲草,左右摇摆却坚韧不摧。
丑时正是精神疲怠,獠面军换防也慢吞吞的,领头的年资甚深,打着哈切,从腰际扫了把,摸出两盒烟丝,手下们交接,两个做老大的蹲在旁边吞云吐雾。
个高的那个打了个哈切,狠狠吸了口烟管,嘶声道:“洲楚这几月打了不少胜仗,最近不少兄弟都被派去前线支援,恐怕马上就要轮到我们。”
“唉,年轻上战场还能再厮杀,现在?跑几步都气短,还是趁早和兵部那帮人通好关系,听说留城名额又涨价了。”另外那人叹道。
高个笑道:“你们东野侯府的人还担心这个?”
“怎么不担心,本来有个燕羽衣就够侯府吃一壶,小侯爷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都传是燕羽衣偷偷带人做的。”
话音刚落,远处士兵却忽然指着天际,高声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深夜本就没什么人,又在宫门口,前方空旷,声音传得极远,徐徐回荡过来,众人皆顺着士兵的朝向望去。
高个年资深厚,经验甚是丰富,只瞧一眼便脸色大变,丢下烟壶,猛地朝班房冲去,嘶吼道:“敌袭!!!”
“敌袭!!!”
“皇宫着火!!!皇宫着火!!!”
“快来人!!!”
“别睡了!都给老子起来!”
事实上,不仅仅只是皇宫着火,是半个明珰城燃烧起来。
年轻男人深夜披衣,长发随意散落肩头,马还未在宫门前停稳,便匆匆下车。
獠面军统领韩啸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见挂有东野侯府牌子的马车,大步流星上前:“末将见过大公子!”
东野陵抚掌,先极目远眺,而后才将视线放在韩啸身上。
感受到某种威压的韩统领,肩膀瞬间一沉。
紧接着,整个人被对面抓着衣襟,用力向前撕扯,转瞬,东野陵如玉般寒峭的脸,便出现在他眼前。
东野陵轻言慢语:“这就是你韩大统领掌管下的皇宫?”
“纵火之人找到了吗。”
东野侯府小侯爷年前被人暗害,只余残躯留世,不会说话,日常进食也难。人没死,又无皇帝册封,便永远都是正儿八经的侯爷。
如今,侯府上下听从东野丘同父异母长兄,东野陵的命令行事。
面前此人虽毫无武功,威慑却分毫不减,韩啸不敢直视东野侯府大公子,顿时冷汗直冒:“还,还没。”
东野陵语调仍染几分倦意,感受到韩啸的恐惧,故而掌中力道略松,神态自若,温和吩咐道:“除蛰,你来说。”
被称作除蛰的,正是扶东野陵下车的近卫,得主子命令,扬声道:“纵火之人预计不下三十名,同时在城中各处点火,且携带烈性火药,且明显绕过洲楚官员所居,显然并非刻意掩盖行踪来意。”
方除蛰路途已将地图整理,双手呈至东野陵眼前,红色画圈的地方,便是着火之处。
东野陵不经意地笑笑,神态轻松自然。
“放眼明珰城内,还有谁能如此出入寻常,不着痕迹。”
韩啸意识到了什么,猝然抬头。
“韩统领,比不过燕羽衣是应当,今日换防碰上他也是活该。”
潜火军携带水车鱼贯而入,东野陵信步往宫内走,甚至还贴墙前行,为他们让开通道,方便来往扑火。
宫墙数丈,却无法隔绝热浪奔袭,满天扬起的灰色尘埃,随风虚虚铺了一地,与落花混杂在一起,随着匆忙凌乱的脚步翻飞搅拌。
被金碧辉煌遮蔽的宫院,掩盖无数凄清哀伤,多少怨怼因此而生,又有几条性命湮灭于此。
东野陵沿着白玉大道前行,手安安稳稳地放于腹前,就好像这只是极其寻常的奉召入宫。不过在东野丘还在时,他也没机会进宫面圣,最近一次还是在随同父亲参与先帝寿辰。
那也是几年前了。
他仰头,轻轻吸了口气,烟熏火燎,味道实在是不好闻。
身旁近卫将大公子团团围住,为他留出适宜行走的安全区,以防有人趁乱偷袭。
行至尽头,眼前转为霍然开朗,百米广场正中,坐落臣子日常早朝的正殿,匾额“光明正大”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