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着阳光,萧骋将茶杯放在眼前观赏,茶水剔透晶莹,像某人的眼睛。
他懒洋洋道:“计官仪一介平民,该他面见本王才是。”
“倒是姑娘功夫不错,不如来本王身边做个侍卫,价钱随你开。”
小可从李休休怀中跃下,正好跳进燕羽衣方才坐着的矮凳中。靠在凳旁的雷霆剑哐当一声,不偏不倚砸在萧骋脚面。
“他没带雷霆剑进去。”李休休忽然说。
雷霆剑是萧骋费了力气才赎回来的。
东野侯府重视燕羽衣的死活,却没在意雷霆剑如何处理。
这把杀了燕氏族亲的名剑,在刑场挑衅后,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被当做破铜烂铁送去锻造场。
萧骋便是在它即将化作铁水前,从炙烤的火炉中救回,并当年节礼物送给燕羽衣。
小可绕着圈地撒欢,院内空寂,竹香清新,房间不隔音,却也听不到屋里两人谈论之声。
萧骋不动声色地观察李休休,将她那句话反复琢磨,直至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廊前。
燕羽衣先露面,紧随其后的是个身着浅碧衣衫,领口袖边绣着细长竹叶的男人,气质介于萎靡与精神奕奕之间,四肢修长,皮肤苍白,发丝卷曲且柔软。
计官仪目光扫过庭院,并未在萧骋身上停留。
“燕将军,你忘了进门前带着你的剑。”
燕羽衣抿唇,低声应道:“日后我会注意。”
计官仪也不磨蹭,主动从内室拖了软椅出来,光是这么几个简单动作,他都大汗淋漓,喘着粗气。
“那么就让我见识见识将军府新任家主的武功。”
在萧骋的注视下,燕羽衣一步步走到他身旁。
萧骋:“他提了什么条件。”
燕羽衣表情总算松懈半分,背对计官仪,他冲萧骋眨眨眼,说:“和李休休打一场。”
“赢了便出山?”
不,燕羽衣摇摇头,只是交手而已。
计官仪看到他想要的,便会立即收澹台成玖为徒。
武者之间的比试,并没有拳场的招招到肉,也更不可能出现战场你死我活的疯狂博弈。
他们更在意招式之间的精妙,犹如下棋落子,棋差一着步步败退。比起进攻,更喜欢拆解对手武功中的破绽。
李休休与燕羽衣从院中打至墙角,踩着屋檐奔入竹林,再借长竹的柔软,从这端飞身,那旁降落。
剑身相碰间,清脆悦耳环绕整片浣竹溪。
他们速度越来越快,萧骋逐渐难以分清究竟是谁的剑音更密集。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燕羽衣的脸色越来越差,明显是体力不支的先兆。
而淡定坐在躺椅围观的计官仪,也终于在李休休一剑刺破燕羽衣防守,雷霆剑应声横飞后,坐不住了。
雷霆剑脱手,燕羽衣反手勾住李休休持剑的那只,手指在她剑身轻敲,原本光洁柔韧的长剑,转瞬裂痕遍布。
咔啦!!!
竟就这么化作碎片,铺天盖地地撒向地面,直奔计官仪而去。
计官仪起身急急后退,扶着门框喊道:“休休。”
本就是点到为止,燕羽衣听到计官仪喊李休休的名字,忍不住道:“他除了你的名字,还会说别的话吗。”
“会。”
李休休收手前,道:“他还会喊,累了困了,今天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已经算是很难得的锻炼。”
“所以我希望他能离开浣竹溪。”
话说到这,燕羽衣终于明白,为何李休休主动表达,想要计官仪出山的态度。
前者对洲楚失望,后者只是单纯希望,计官仪能在阳光下多走走。
那么计官仪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了吗。
剑柄被李休休废弃,她空手走向计官仪,并对他点了下头。
萦绕在计官仪面颊的笑意缓缓散去,他直起身,绕过残剑碎片,停在廊下,种植着大片昙花的水缸旁。
燕羽衣胸腔血气翻涌。
尽管计官仪没说半句,但他知道,这事成了。
他可以为计官仪证明一切,只要计官仪想要,他便会展示给他看,无论是这些年所习的武功,还是在外征战未回明珰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