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燕羽衣厉声:“我从四岁起便被要求晨起扎马步练功,话都说不连贯,案台旁需背诵的兵法要略便已堆山码海。”
“那个时候有人问我愿不愿意吗。”
皇帝重视太子,唯恐驾崩后太子无法彻底把持朝堂,或是被西凉为难,于是亲自前往将军府,与燕氏家主说定,将尚在襁褓中的燕三小姐嫁进宫。
后又决定求娶大宸公主,以保证未来若燕家也无法维护皇室尊严,大宸会念及这门姻亲出手相助。
皇帝将所有可能产生的后果算尽,却唯独漏了一条。
澹台成迢他烂泥扶不上墙!
在决定与萧骋合作后,燕羽衣认定,就算太子身有残缺,他也会尽全力推举他登基。
只因他是太子,是他自出生便被耳提面命,需用余生侍奉信任的君主。
“如果殿下拒绝重回朝堂。”
燕羽衣强迫自己冷静,目光落在澹台成迢空荡荡的袖管,说:“臣会为殿下安排退路。”
澹台成迢被燕羽衣吓得不轻,连忙道:“本宫昏头失口,燕卿为洲楚丹心赤诚,是本宫对不起你。”
“所以朝廷欺压百姓,太子殿下也清楚吗。”燕羽衣表情复杂,面前的澹台成迢明明还是原本的模样,可他却忽然在某个瞬间觉得他陌生至极。
太子骂他胆大妄为自作主张,想必是有人趁他不在,多在太子身边说闲话。平时察觉不出什么,他日东窗事发,这些日积月累便会像炮仗般,一点就炸。
既明白太子日后所向,燕羽衣便只最后问他一句。
“殿下见百姓苦楚,却当过眼云烟,看过便忘了,是吗。”
澹台成迢目光闪躲。
“好。”
燕羽衣点点头,上前将澹台成迢脚边掉落的摊子拾起,并简单拾掇碎木,出门前丢进放置在厅内正中央的火炉里。
门外熟悉的身影若隐若现,燕羽衣最后看了眼表情颓丧的太子,竟觉最像小丑的其实是自己。
有这样的主君,这样的朝廷,以及憎恨朝廷的百姓。
何愁洲楚不败。
他在门前停留许久,直至鼓起勇气推开门,跨过门槛的那刻,燕羽衣都在期待太子会心怀愧疚地回心转意。
萧骋说:“如何。”
“恭喜。”燕羽衣擦肩而过。
“本王要茱提十座矿场,萧稚做太后。”萧骋紧随其后,边走边说。
燕羽衣脚步稍顿,看了萧骋一眼,道:“拥有澹台皇族血脉的皇子何时抵达狸州。”
“燕大人想何时见。”
“明日。”
萧骋显然早有准备,并未多言,利落道:“我来安排。”
燕羽衣眉心一跳正欲说什么,抬眼发现秋藜棠正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的手。
不动声色将受伤的那只藏起来,道:“太子重伤,多谢殿下照顾。”
“太子求生意志薄弱,该谢棠大夫。”萧骋懒得揽功,表示燕羽衣谢错人了,随后让身避开双方视线盲区,令秋藜棠与燕羽衣直面。
“棠大夫妙手回春,待回明珰必定重金酬谢。”燕羽衣没动,只是向他微微点头示意。
秋藜棠还想劝燕羽衣,直言道:“救治患者乃医家本分,倒是燕大人,天寒地冻,伤口得尽快清理。”
燕羽衣脸色泛白,但因近日汤药进得实在多,气血虚浮,双颊呈现不自然的粉,显得更病恹恹的。
在医家前没有秘密,他勉强笑道:“行军作战都是自己处理,就不劳烦棠大夫了。”
“这里没有战场。”
秋藜棠没说话,萧骋先开口道:“未来的三月内,燕大人应该都没有什么格外要紧的事务,为今之计是养好身体,休养忌讳多思多虑,若还有什么没做的,这几日尽快了结为好。”
话听着关怀备至,传入耳中却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