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羽衣向来对好吃懒做嗤之以鼻,何况也见过这些人外出惹事,回头哭天喊地地来本家,乞求家主为他们解决麻烦,并狠狠讹上一笔,继续过逍遥日子。
木屋分天地人三阶,天字号皇字当头,属朝廷机密要闻。燕羽衣命严钦取来关于西凉近三月密函,坐在石阶大略翻了几封,直至远处传来几声混合着男女老少的哀嚎。
“他们经常这样吗。”燕羽衣问。
严钦将写有“天字五号信”打开,放在燕羽衣面前:“这样大多是饿了,不过没有到饭点,一般不给他们吃。”
有求必应是燕家人,叫天天不应,按时按点放饭如厕是犯人,燕羽衣没忍住笑出声来,还真严格按照羁押犯人的流程。
如此恪守规矩,怪不得只是围绕这小小据点转悠。
“明日过后,便将他们都放了吧。”燕羽衣想了想,缓慢道:“没有掌握重要情报的族人,不会对洲楚造成影响,反倒是西凉人,太久未追踪到我的消息,恐怕会对朝中支持洲楚的官员们下手。”
“少主的意思是,故意放他们出去散播谣言?”严钦问。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珰城的火烧得那样大,燕羽衣带太子出逃的消息传遍各州郡县。萧骋打着时间差游戏,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迟早会被西凉人做掉。
“但……”严钦顿了顿,面露难色。
“我也有想不到的地方,有什么顾虑尽可说出来。”
得到允准,严钦短暂地准备了下措辞,说:“现下东野侯府全城搜捕,毕竟是本家族亲,就算不接触核心机密,被抓到也难逃一死。”
燕羽衣提笔往空白信封写了六个字:南荣王亲启。
“你是觉得他们不该死吗。”
“护国将军府中有叛徒。”
“这个时候谁还活着,谁便是叛徒。”
余音绕耳,严钦脸色骤变,猛地跪倒认真且惶恐:“属下对家族一片忠心,若无家主,属下幼时便得冻死街头,属下愿意将此身全部献给家族!”
“你明日离开西洲。”燕羽衣手背半抵着侧脸,左腿搭在右腿腿面,鞋尖自然翘起,轻轻摇晃两下,淡道。
“求少主别赶属下走!”严钦声音颤抖。
燕羽衣好笑道:“哪里说要赶你走?死士明令禁止揣度主人心意,我方才问你话,不答得很好吗。”
“少主恕罪,属下……”
“行了。”
燕羽衣起身,顺带将信封递给严钦,并将他扶起。
“我要你送信去大宸,有人认得我的字,所以这信必须你来写。”
严钦面露喜色,立即跑进木屋取出信纸,燕羽衣示意严钦坐着写,斟酌片刻开口道。
“西洲内战不休,西凉正式向洲楚宣战,燕氏一族已于此信所写之日被西凉屠戮殆尽,洲楚太子仁善,又及兵马不敌西凉,朝中种种已非昨日。”
“还望大宸相助一二,至于代价,洲楚皆可接受。”
与其被萧骋左右,和潮景帝交易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
一式两份,一份交给南荣王府,一份直接送达京城,谁先回话便找谁谈判。
南荣王府固然忠心耿耿,却始终与皇室隔阂甚深,能挑起南荣王府叛逆大宸的野心,倒也算一箭双雕。若不能,也没什么损失,无非是王府与皇帝商议如何谈判,携兵支援。
严钦落笔飞快,写至最后半个字时,忽地记起了什么。
“少主,近些年属下截获不少西凉与大宸朝廷官员勾结的信件,最近一封是他们预谋联合大宸境内秀州当地宗祠造反,不知这些是否能成为与他们交易的筹码。”
燕羽衣倒是从家主那里听说过这事,不过家主愿意坐山观虎斗,他便并未上心多少。
“我们有多少。”他问。
严钦比划:“信只有一个妆匣那么点。”
“但其中牵涉证据颇多,仔细查的话,可能会牵扯大批商人官吏落马。”
燕羽衣沉思道:“交易时再拿出来谈判更好,先不要写进去。”
他目光投向关押族亲的水牢,呼喊声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
“今夜将失效机密全部烧毁,只带走我们需要的,将族人们放出去后,想必染坊很快便会查封。”
“无论用什么办法,你都得联系其余未暴露的死士,至少组织五十人以上的队伍随时待命。”
“放弃敖城?”严钦问。
“对,放弃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