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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人把那首千古洗脑神曲念全了——《荆轲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薛小莲护送邝杰一路杀到了天台。楼顶的风很大,周围的楼群却是如此安静,点点灯光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薛小莲拼命关上天台的门,但被黑鲛人疯狂撞开。薛小莲再次关上,与黑鲛人较劲。邝杰上前帮忙,门还是推开了,却突然一松劲,原来是安勇杀到了。他砍翻了推门的黑鲛人,冲进天台,身上的衣服已经辨不清颜色。
这扇破门挡不了多久。安勇说。
直升机马上就到了。薛小莲对邝杰说,理事长,请放心,我们一定送你离开。
一起走。邝杰说。
薛小莲与安勇互视一眼,默不作声。
夜空中没有星星,乌云压顶,风更大了。天台的门突然撞响,锁链猛地绷直了,锃地一声断开。七八个黑鲛人冲过来,一个黑鲛人手上拎着一具白蔷薇的尸体,狠狠扔到平台上。
薛小莲双手提刀,挡在邝杰身前。安勇手执战斧,立于侧面。
黑鲛人冲上来。
杀!薛小莲厉喝一声,身躯摆动,双刀齐出,凌厉的刀锋切过黑鲛人的脖子。
安勇挥动战斧,侧翼配合。
邝杰今天晚上见到了太多的血,以往,做手术时见到的血都令他极为不适。而现在,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看到的是什么。空气中到处都是,却感觉不到。
我做了一件错事……他喃喃自语。
此刻他异常平静,这是随时准备赴死的从容。他就要离开这个令他厌倦的世界了。
如果没有犯那个错误,这个世界会不会更好?
理事长,直升机来了!薛小莲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惊喜。
邝杰收回思绪,听到远处天空传来一阵轰鸣声。
黑鲛人仍在不断冲过来,天台上已经有了二十多个凶残的野兽。
这帮孽畜,杀也杀不完!安勇生气地说,一斧子砍倒黑鲛人。
直升机到了楼顶上方。黑鲛人也更加疯狂暴躁。
理事长,快走!薛小莲喊。她已经身中六刀,小的伤口不计其数。
直升机上的救援梯放下来,在邝杰面前晃动。风越来越大。
快走!薛小莲的嗓音都变形了。
一起走。邝杰说。
你先走。薛小莲杀出重围,上前猛地推了邝杰一下,理事长,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如果你死了,我所做的一切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为什么?你——
你是能够改变世界的人,我从一开始就相信。薛小莲说。
我?改变世界?邝杰突然泪流满面。他的眼泪在自嘲的苦笑中变得更加苦涩。
薛小莲的胸口突然中了一刀,倒在地上,扭脸注视着邝杰。
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但嘴型仍是:快走。
邝杰抓住软梯。一个黑鲛人跃身而起,挥刀砍向邝杰。安勇从旁边飞身阻拦。黑鲛人的刀差一点儿砍到邝杰,梯子升了上去,在风中摆动着。
薛小莲笑了笑,慢慢爬起来,又翻身躺倒在地。
安勇扑倒黑鲛人后,随手捡起一把刀,砍杀两个黑鲛人。
天台上死尸一片。安勇爬到薛小莲身边。
你让我卖了这么久的命,是不是可以休假了?
安勇,你马上去办一件事。
什么?安勇愕然看着薛小莲。
薛小莲的神态完全是在工作中,忘了自己鲜血直流的现状。这件事我没办法做了,你可以。
我他妈也受了很重的伤。安勇用变调的声音说。
你死不了。薛小莲说,你去这个地址……
我不听!我不听你这个变态的话。你他妈是个大变态……
薛小莲忽然推开安勇,抬头往天上看。
轰鸣声近了,直升机竟然飞了回来,在楼顶上方盘旋。
理事长在和我告别。薛小莲终于流出了眼泪。
此生,她流出了眼泪。
但眼泪刚刚流出来,便被她抹去了,因为她不想泪水遮挡自己的视线。她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一个地方。
', '>')('安勇急忙转脸寻找。
一个黑鲛人正在拔掉楼顶上的一根铁管,水泥墩子被他砸裂了,铁管已经拔出来。黑鲛人举着铁管,当作标枪一般,瞄准了空中的直升机。
薛小莲突然跃身而起,却因失血过多,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但她以更顽强的身姿冲上前。
黑鲛人的铁管即将脱手……
就在这关键时刻,薛小莲被另一个黑鲛人拦住了。薛小莲怒喝一声,她的眼神居然把那个黑鲛人吓得一颤。薛小莲将左手的刀刺向黑鲛人的脖子,同时将右手刀甩出去。
铁管脱手的一刹那,刀尖扎在黑鲛人的胳膊上,铁管抛起来,很快便掉落。
直升机远去了。
那个黑鲛人怒吼着,捡起铁管,走到薛小莲身边,狠狠捅下来。薛小莲躺在地上,就在铁管将要戳在她的胸口时,她移开身子,向上挺腰,挥动左手刀——
卟!
黑鲛人的脖子喷出一股血,连同铁管一起倒在旁边。
薛小莲完成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杀,停止了呼吸。眼睛,却仍然望着直升机消失的方向。
安勇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嘴里还在低喃:你这个变态……大变态……
五个黑鲛人朝安勇冲过来。
安勇爬到楼顶边缘,抓住一根缆线,一跃而出……
安勇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湖水旁边,他想不起来城里哪个地方有湖,也许是公园,也许……他已经到了天堂?不对,他这样的人是不会上天堂的。
安勇的目光渐渐清晰,看到一个少女美丽的脸庞。
真、真的是天堂呀……
醒醒,蠢材。
蔓……蔓露?安勇惊讶得瞪大眼睛。
你的命够硬的啊。蔓露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安勇。
平板,你怎么……咋回事?安勇一扭脸,忽然看到旁边还有个人,正在东张西望,不时地耸起鼻子朝空中嗅来嗅去。他是谁?安勇问。
哦,他叫希旺,是个鲛串儿,我收的一个奴隶。
恭喜,你终于有奴隶了。安勇坐起身。
跟我回去吧,我那里还有一个奴隶名额。蔓露说。
安勇见蔓露不是开玩笑,故意问:当奴隶……有什么好处?
自由自在啊。
你蒙谁呢?哪有当奴隶还自由的?
我那里就是啊,你每天有十分钟可以尽情撒欢儿。蔓露说。
安勇皱起眉头,本想嘲讽几句,却叹口气。平板,你可能不相信,我陪你去找白骨断手那两天,是我这辈子最快活的日子。
那就跟我走吧。蔓露说着,摸了摸安勇的头。
你摸我的头干啥?安勇生气地说,男人的头、女人的脚摸不得!
蔓露忽然凑近了,嘴唇贴在安勇的耳边说:你给我当了奴隶,我天天让你摸脚。
还有这福利?安勇打个激灵。
别废话了,走吧。蔓露说。
安勇起身时,从口袋掏手帕,却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有个地址。
安勇苦笑低喃:这个变态,手法这么快,怎么不去当神偷啊?
你在跟谁说话?蔓露问。
安勇沉吟良久,说: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完。等我做完了,就去给你当奴隶。
真的吗?
真的。这是一个来自疯狗的保证。
我相信你了。蔓露笑了笑。
不过还得请你帮个小忙,安勇把那张纸条递给蔓露,纸条上沾了血迹,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串破碎的字迹。马上帮我搞清楚这是哪里的地址。
蔓露接过纸条,叹口气:你这个臭奴隶可是很麻烦呀。
安勇呲了呲白牙,走到湖边洗手、洗脸。
希旺凑近蔓露,说:公主,他这么折腾,真的不要命了?
蔓露望着湖边的安勇。安勇身上映着一片晨曦,手指间掠过的湖水跳跃着。
蔓露喃喃道:这就是人类啊。他们平时可以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算计、互相倾轧,可是在面对共同的强敌时,又会用奇怪的信念连接起来。这就是人类存在至今的原因——有人愿意去死,换取更多人的活命。
那您以后……
去吧,蔓露把那张纸条递给希旺,无论安勇想做什么,帮他做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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