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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尔雅出门买菜去了。银子弥在院子散步。缪璃在里屋给四叔针灸。
四叔昨天晚上仍然睡在里屋,只是挪了位置,给墙角支了一张木板床。三个女孩并不介意四叔在屋里,四叔更是浑然不觉自己的艳福有多深,与三位美女同处一室,不仅一个比一个漂亮,而且名头更大:女诛鲛士,白鲛女,缪氏血脉。
四叔的人生巅峰就在这个屋。
缪璃给四叔的内关穴落下一针。她选取的七个穴位全是与情志、精神有关的。
这时,赫萧从外面进来,站在门口,静静看着缪璃。
缪璃侧身坐着,全神贯注地施针。一抹朝阳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庞上,长长的睫毛萦绕着淡淡的光影。
缪璃察觉到什么,扭脸望过来。二人目光相映,缪璃的微笑暖彻人心。
赫萧走近了。昨晚睡得好吗?
从来没这么踏实过。缪璃从床边起身,过来牵着赫萧的手。
赫萧由她牵着。她把赫萧的手指一个个轻轻掰开,在掌心划了个圈。又在自己掌心划了个圈。然后把彼此的手握起来,掌心贴着。
这是什么?赫萧问。
心锁。缪璃凝视着赫萧,再也解不开了。
两人走到窗前,依偎着,望着院墙上方的树。那两棵树枝叶相连,在微风中拂动,更高处便是湛蓝的天空,阳光明媚。香樟树的清香从院子里飘过来,墙角的一丛不知名的花正在绽放,一切都是刚刚好。
聂深从外面走进院子,看到鲁丑和刘文基蹲在墙根聊天,银子弥独自坐在另一边的石板上。
聂深朝银子弥走过去。银子弥正在出神,呆呆望着对面的花丛。
想什么呢?聂深问。
银子弥一慌,扭脸看他一眼。我在想你……究竟帮了我几次?
嗯?
我算来算去,有三次还是四次?银子弥捏着自己的手指。
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了。我可不想欠人情。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聂深用认输的目光望着银子弥。
小时候,我妈妈对我讲,这辈子不要欠别人的,不然下辈子就要变成小鸡,天天下蛋还债。银子弥说。
聂深露出惊愕的表情:有这事?
你以为呢?银子弥娇憨地哼了一声。
那平时见到的下蛋母鸡,都是上辈子欠了东西的?聂深恍然大悟一般。
银子弥掩嘴轻笑。
聂深说:难怪呀,我以前帮葵叔在院子里养过鸡——应该就是这个小院。聂深往周围指了指,还下了蛋,可惜没养多久,鸡就死了。我伤心过好一阵子,现在才明白——
小鸡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还完了债,就死了。
聂深认真地点点头:由此可见,下蛋的痛苦,比死都可怕。
我相信。银子弥说。
两人情不自禁地笑了。
他们都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正在升腾,那是彼此的情愫,在这最危险的时候,爱的力量支撑着他们。
阿银,一直没问过你,家乡是哪里的?聂深说。
怎么,我不像本地人?银子弥看着聂深。
聂深摇摇头。你这气质,肯定不是土著。
算你有眼光,银子弥的眼角一扬,小女子乃江南人士。
噢。聂深笑了笑,感觉很遥远的。
其实我对家乡的印象也模糊了,只记得那里的春天好美,小城里杏花缤纷。银子弥的眼神充满了憧憬,想不想跟我去看看?
……很想。
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银子弥有些激动了。
聂深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说道:等我们消灭了符珠哩,就去你的家乡,在小河边开一间小小的酒吧,好不好?
好啊。银子弥笑靥如花,许是太高兴了,眼角竟有了泪痕。
', '>')('这时,缪璃忽然从屋里跑出来,朝银子弥挥手。阿银小姐——
银子弥腾地站起身,朝缪璃迎过去。聂深紧紧跟随着。另一边墙根的鲁丑和刘文基也跑过来。
银子弥问:出了什么事?
那位四叔应该是想起一些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缪璃急切地说,快回去看看。
银子弥冲进屋里时,赫萧正俯身在床边,努力辨别着四叔说的话。
赫萧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银子弥和聂深站住了。鲁丑和刘文基仍守在门口。缪璃坐到床边,轻轻握着四叔的手。
四叔颤抖的身体稍稍平复,冷不丁冲着缪璃来了句:嘿嘿美女,晚上……呃……
他的脸上原本充满惊恐,忽然露出色迷迷的表情,脸上挤出一堆笑纹,看起来格外怪异。
缪璃没有生气,仍然握着四叔的手。
银子弥说:看来他的本性复苏了一点点。
四叔又变得茫然困惑,过了一会儿,忽然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噩梦……怕极了……主人……怕极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人全都脸色一变,露出惊愕的表情。
——符珠哩怕极了?
虽然,生物都有害怕的东西,只是大家以前从来没想过,符珠哩也有怕极了的事情——能让黑鲛王怕到极致的东西……
那就是极致弱点。银子弥低喃。
我们一直想找到符珠哩的弱点,这是取胜的关键。聂深说。
无上尊师当年推衍出的弱点是符珠哩身上的鳞片。银子弥说。
不过四叔所说的,应该是超过了鳞片。赫萧接口道。
银子弥俯身到床边,低声问:四叔,你的主人梦到了什么?
四叔只是瞪着惊恐的眼睛,然后一指聂深:不孝子!
缪璃说:四叔不会知道符珠哩做梦的内容,但会感应到情绪波动。就像我们做了噩梦,会挣扎、打冷战,符珠哩可能也有某种表现。
聂深点头说:嗯,四叔贴身陪伴符珠哩,是一种特殊的脑电波连接方式。四叔接受的信息,可能只是符珠哩在梦中的一次悸动。但因为波动比较强烈,在四叔混乱的思绪中留下了深刻印记,如今经过缪璃的针灸,使他的情志平复了一些,就想了起来。
银子弥在床边踱步,低喃:我们怎么才能知道符珠哩害怕什么?
屋内陷入寂静。
银子弥突然抬起脸,嗓音颤抖地说:鲛纹!
众人望着她。
薛小莲在我面前套了两次话,我当时没反应过来,她问到罗堪在酒吧里留下的鲛皮,我说是罗堪父亲的。那几天忙着对付蔷薇基金会,我没有多想。现在明白了,蔷薇基金会早就惦记上了,他们也想知道符珠哩的弱点,只是那张鲛皮毁了,他们没有得到鲛纹。
鲛纹怎么了?缪璃不解。
鲛纹相当于人类的命运图经,却更细致、更复杂。要想了解黑鲛人过往的经历,乃至他的家族品貌,都可以通过‘数鲛纹’倒推回去。银子弥说。
聂深接口道:罗堪的父亲和符珠哩是亲兄弟,骨血相连。如果我们从鲛纹中推衍出罗堪父亲的弱点,因为亲缘的血脉相连,就能明白符珠哩同样具备的弱点。我们据此进攻,就能消灭他。
缪璃有些激动了。你们拿到了鲛纹吧?
银子弥取出自己的手机。我在风送流花酒吧拍过照片,当时和聂深溜进了罗堪的一间密室——银子弥调出照片,幸好前几天没被薛小莲偷走手机。
打开的图片上,呈现着世上最为复杂完美的鲛纹,每一个延伸盘绕的须节,凝结着生长轨迹、生命历程。由于当时拍照时,密室里幽暗的墨蓝色光线,还有鲛皮周围的贝壳反射的光泽,图案有些模糊。银子弥本想多拍几张,却被声波杀人术袭击,差一点儿把命丢了。
后来银子弥也曾经端详过这副鲛纹,不过没想到应该从鲛纹上推衍符珠哩的终极弱点。如今事发紧急,突然唤起了记忆,但在兴奋之余,头顶上却仿佛悬着一桶冰水。
因为他们都看不懂鲛纹。更别提数鲛纹这种独一无二的神技能。
眼前展示着全部答案,却犹如睁眼瞎,众人盯着屏幕上的图案发呆。
请萨伯!门口的刘文基早就按捺不住了。屋里的人一提到鲛纹,他就像踩了电门似的,浑身哆嗦,头发丝竖起来。
屋里人转脸看着他。
刘文基说:组长,咱们诛鲛士对鲛纹研究最透彻的,是萨伯,也就是我和沈飞的老师!
诛鲛士的领导结构,是由清末的五名烧尸公建立的:五人平起平坐,称作大士团,一代代延续下来。早在几年前,便有一名大士病逝,日常由老黎、占恩、荣师三人主持工作。刘文基的老师萨伯,则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是诛鲛士硕果仅存的大士,也是成就最高的一位,却早已失去音信。
就连黄花山总部被黑鲛人袭灭、三位大士陨落、诛鲛士组织土崩瓦解,他都没有露面。
然而,他却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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