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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璃一直站在窗户后面,望着大门的方向。
整晚,她都在默默地等待着,时而焦虑不安,时而满怀憧憬。心情在巨大的起伏波动中,令她疲惫,却又异常激动。
终于,大门传来响声。然后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接着一个身影跑到缪璃窗外,是鲁丑。鲁丑激动的脸庞都扭歪了,晃荡着大眼珠子,呼哧喘着气,想大声喊,却又怕惊动什么,从喉咙里发出低微又急切的声音:赫管家回来了……小姐,赫管家——回来了——
缪璃竟然是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她马上又站起身,大步走到窗口。
他怎么样?
啊……鲁丑愣了一下,不知道。
缪璃从房间冲出去,尽量保持步调,却还是跌跌撞撞的,像个小女孩。
在院角的廊柱下,她一下子停了步子,望着不远处的几个人。
聂深扶着赫萧,银子弥在旁边照应。欧阳红葵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赫萧。
赫萧微微低着头,脸色苍白,神情茫然空洞,灵魂仿佛游离在别处。
缪璃的手指颤抖着,肩膀也开始颤抖。
赫萧独行了许久,终于要走出困住他的迷途了;缪璃追寻许久的期待等来了再续前缘。
这一刻,她多么想冲过去,但聂深事先叮嘱过,带赫萧回来后,要先缓一下,尽量别用外在的事情刺激他,大家都不知道在赫萧身上会发生什么。
缪璃也担心在输电铁塔下的事情再度出现,她并不是害怕赫萧伤害她,而是怕赫萧又陷入无尽的痛苦里。赫萧感受的痛苦,足以将她淹没窒息。
现在她只能这样望着赫萧。
赫萧在众人的陪伴下穿过院子。前方,孟亮打开门等候着。
凌晨四点钟的微光洒在院里,气氛沉默而凝重,大家鱼贯进入房间。门关了。
缪璃仍然望着那个方向。
鲁丑慢慢走过来,咕哝着问:小姐,赫管家能不能好?
一定会好的。缪璃说。
赫萧平躺在床上,像是虚脱了一般,四肢僵硬,面无表情。
聂深和银子弥、葵叔商量过,这种情况下,可以用一点抗组胺剂。赫萧的情况和鲁丑不一样,只能试着通过药物和意念力同时作用,双管齐下。
抗组胺剂具有较强的中枢神经抑制作用,能够作用于神经传递素上,使它停止作用,进而使其分解。这应该能够减弱符珠哩的脑电波能量控制,但具体效果还要观察。
孟亮面前的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相关医疗设备,这是他花了一天时间临时拼凑起来的。
孟亮从抽屉里拿出针管。
聂深说:药量不能大,宁肯少一些。
孟亮抬起针管,环视众人:谁来?
其实最好是缪璃来,但目前情况,只能在茄子堆里挑大个儿的。
', '>')('聂深挽起袖子。我来吧。
银子弥问:你行不行?
欧阳说:他小时候病了,自己扎针的。
嗯?银子弥愕然,自己往屁股上打针?她做个手势,感觉很别扭。
聂深一咧嘴:手背上,静脉注射。
赫萧突然开始挣扎,闭着眼睛,身上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力。欧阳和孟亮一人一边按住赫萧的肩膀。
孟亮一边使劲按住,一边抬脸问:我不会被转化了吧?
聂深说:又不是传染病。符珠哩是通过特定的金属传递控制力,只要某些消防栓别乱碰,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也有直接通过人体转化的……
啊?孟亮一哆嗦。
在缪宅时,郭保转化林娴,但林娴事先碰了墙壁里的黄金。
噢……
赫萧的抗拒忽强忽弱。其实他身上的创伤很严重,在酒吧时遭到罗堪的重击,又在地裂中被大水冲进九渊之底,此时的动作,只是出于身体本能的自我防御。
聂深举着针管,迟迟无法下手。
银子弥说:不要太用力地压制,让赫萧缓一缓,释放一下。
欧阳和孟亮的动作一放松,赫萧的挣扎就减弱了。
聂深忽然看到赫萧的裤子口袋露出雪白的一角。他心念一动,把那条手帕抽出来,塞到赫萧手里。
雪白的一角上绣着淡淡的梅花。
赫萧慢慢安静下来。
银子弥感到不可思议:这是什么?
缪璃送给赫萧的。那年缪璃十四岁,赫萧十七岁。
聂深说着,针尖对准赫萧左臂的三角肌下缘,进行皮下注射。
银子弥无法想像,这持续八十多年的深情,何以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愈发强大。面对无上尊师赫升的孙子,银子弥受到的震撼是双重的。这让她感动得想要落泪。
她忽然眉尖一挑:这说明赫萧记得以前的事情!
聂深摇摇头:手帕给他的感觉,不是记忆中的。
那是什么?银子弥追问。
聂深又摇摇头。
是心灵深处的一丝颤栗?是精神尽头的一抹微光?
当年赫升临终之际,请来一位刽子手老朋友,把符珠哩的二十七个鳞片塞到自己肚子里,一同下葬。赫升相信,无论黑鲛人如何高明,当他和人类斗争时,总有算计不到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人类最不可思议的自身。
此时,赫萧终于进入沉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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