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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文如此精彩,二楼看贵宾包厢的小二一时入了迷,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才意识到仅剩的一个贵宾包厢里进了个人。
那人雪肤花貌,一身锦衣,一看就是哪家的小公子。
能进那间包厢的贵客非富即贵,小二暗骂自己差点误事,贵客什么时候上来的都没发现,腿脚飞快地跑到包厢门口,双手呈上菜单,公子要什么尽管吩咐。
这位刚进来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生气了跑出皇宫的秦小琮。
他一时气愤跑出来,半路上又觉得自己太冲动了,怎么也要问一问贺琅缘由,如果真是他再跑!
可是,他又不好意思回去,就在皇城上空转悠。他转悠了许久,也没见贺琅追出来,就越来越生气。
他一生气就想吃东西,从上面看到仙客来装饰得金碧辉煌,人声鼎沸,就直接进来了。
秦小琮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金子,啪一声拍到桌上,我要你们这里最辣的菜,最烈的酒!
小二欢喜地收起金子,好嘞,公子稍等,好酒好菜马上给您送来!
秦小琮突然想起,这块金子还是贺琅给他的,脸上一沉。他右手伸进左衣袖里摸了摸,除了被放进乾坤袋里的无数金银财宝,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各种丹药,都是这一路走来,贺琅陆续给他的。
哦,左腕上的小龙,如今威力大增,也是贺琅费了好大的劲炼化了那条鬼链又还给他的
秦小琮鼻子酸了,对他这么好的贺琅,就只是把他当成那个人的替身吗?那个人是谁啊?
秦小琮的记忆力好得很,在天雷劈毁大墓以前,他可从来没出过墓门,也从来没见过贺琅。
一见如故难道那是贺琅以前的恋人,现在已经不在了为什么猜是恋人?连人家没穿衣服的画都有,那能是普通的关系吗!
画上那个人,虽然模样和秦小琮一样,可秦小琮心里门儿清,那不是他。
那人,气质尊贵,体态舒展,眉眼间一派悠然,好像这天地都在他掌握中,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能轻松应对。
反观秦小琮自己,一只来自荒野大墓的墓灵,真身只是一块用来祭地的琮玉。气质,嗯,灵动总是有的。
秦小琮突然在意起了其他墓灵对他的评价。原来的时候,他以为它们只是嫉妒,不懂欣赏。可见了画上那个人,他突然被刺激到了。
粗鲁。
野蛮!
天然蠢。
空有皮囊的呆货
以上是个别没有鉴赏能力的墓灵对秦小琮的评价。
秦小琮一头磕在桌面上,砰一声巨响,把正在传菜的侍女吓了一跳。
不不不,秦小琮劝自己,不可妄自菲薄。他抬起头来,愤愤握拳,他就算真比不上那个人,贺琅把他当替身也不对!
酒菜上齐后,两个美貌的侍女便留在包厢内服侍,一个为秦小琮夹菜,一个给他倒酒。
秦小琮吃了一口辣子鸡块,咳咳,好辣!再闷一口酒,更辣了!
这时,周围的观众又爆发出了一阵喝彩声,很多人都在往戏台上扔赏钱。
秦小琮问侍女,演的什么戏啊?
回公子,这出戏叫《替身》,可好看着呢。讲的是宋家一对孪生姐妹,大姐自小被寄养在张家,和张家公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大姐及笄前被接回自己家,不久后就与张家公子定了亲。谁知天妒良缘,大姐定亲后不久得了一场重病,眼看就要撒手人寰。大姐临死前,不忍张家公子伤情,求父母隐瞒她的死讯,将她的孪生妹妹二姐嫁给张家公子。大姐死后,宋家父母果真如她所愿,对外只报因病身亡的是二姐,又将二姐替作大姐嫁到了张家。一开始,张家公子没有发现异常,可天长日久,张家公子便发现二姐与他真正心爱的大姐有诸多不同,几番询问试探后,二姐说出实情。张家公子这才知道自己娶错了人,他也是痴情人,拜祭过大姐后就跳河殉情了。
说到此,侍女用帕子擦拭眼泪,可歌可泣,身为女子,若能得如张家公子这般的痴心人,便也值了。
秦小琮喃喃道:二姐做错了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她,彰显主角深情的工具人吗?
侍女一愣,似乎没想到还要从二姐角度考虑一下,她正要为秦小琮满上酒,一低头发现他已泪流满面。呀,这个小公子生得天人之姿,这么美,突然哭起来让人看着好心疼!
秦小琮抬手抹掉眼泪,你们的酒和菜都太辣了,我不吃了。
秦小琮被扎透了心,离开仙客来后就出了京城,飘到了京郊一处荒坟堆里。
这里荒坟一个接一个,阴风阵阵,连头顶的月光都冷冷的。这地方,正适合秦小琮包扎一下自己破碎的心。
秦小琮坐在一块歪斜的墓碑上,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墓土。心里真的是太难受了
天惹,那不是秦小琮吗?
凄风苦雨的坟堆里,突然响起一声粗鲁的惊叹。
谁?秦小琮一下坐直了身子。他目光如电,迅速将坟堆周围一切过了一遍。
可惜,他没发现任何东西。
秦小琮从墓碑上跳下地,扬声道:出来吧,我看到你了。他腰间的琮玉嗡嗡嗡连震三下,他不由一喜,这片坟堆里有墓灵!
秦小琮在坟堆里慢慢搜寻,别藏了,快出来!
周围还是一片死寂,秦小琮努力回忆那个声音,会那个调调说话的,只有那几个家伙,在这里的是哪一个?
快跑!
一声喊叫后,三块高矮不同的墓碑一蹦三尺高,分别往三个不同的方向逃窜,其中一个秦小琮刚才正坐在上面!
反了你们了,别跑!秦小琮脚下生风,就去抓离他最近的那一只,谁知没追出去多远,他腰间一紧。
秦小琮低头一看,左腕上的金龙链不知何时缠到了他腰上,正把他往回拽。
小龙,你又干什么?
金龙链缠在他腰上的一端委屈地蹭蹭他,秦小琮回头,发现金龙链另一端被人紧紧攥在手中。
攥住金龙链另一端的人正是贺琅,他正在一点点把金龙链往手臂上缠。他多缠一圈,秦小琮就被迫往回走一大截。
秦小琮用力定住自己,放开!
回来。贺琅道。
我就不!秦小琮一看自己拉扯不过贺琅,索性使了个土遁术,用土埋了自己半截身子,你再拽啊!
轰一声巨响,秦小琮周围的土地被贺琅全炸开了,他整个人被金龙链缠着,直直撞进了贺琅怀里。
墓土里埋的东西全飞上了天,不过片刻,泥土、朽坏的骨头、烂掉的墓碑一股脑砸回来。
神奇的是,这些东西全都避开了秦小琮和贺琅,落地后又自动归位,完全看不出刚被人暴力轰上天过。
贺琅将秦小琮紧紧抱住,你跑什么?
放开我!
小琮,你总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秦小琮恶狠狠瞪着他,那你解释吧,解释一下为什么在认识我之前就画了那个人那么多的像?
我不知。
骗鬼呢!
', '>')('我真的不知道。贺琅声音低沉,我自小异于常人,在遇到我师父前,一度无法自控,常常梦游,经常忘事。我说过,我的记性不太好。画中人确实是我画的。每次我的记忆出现空白,再恢复意识时,身边就会放着一摞画卷。
你听到贺玦叫我什么了?妖怪,怪胎他见过我梦游,也见过我犯症后疯狂作画的样子。直到师父把我带回普济观,教我念清心咒,学着定神,情况才逐渐改善。但我每年回来小住时都会犯症,那些画就越积越多。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一定和我关系匪浅。我的父皇母后,兄弟姐妹都没有见过画中人。当年,母后为了医治我的疯病,也曾广贴告示去寻画中人,一直没有结果。
我修道后,便知这种事不能强求,若有缘,我自会见到画中人。这么多年过去了,画中人一直没有出现,直到那次在贾家庄,你按住我的手抢榜
秦小琮打断他,我不是他,你认错人了。
秦小琮看贺琅不说话,翻了个白眼,真是不好意思了。
我从来没将你当成过他。贺琅道。
秦小琮一怔。
你以为我把你当成画中人的替身?贺琅笑,我真心喜欢的人是谁,我怎么会分不清。
骗人。秦小琮小声道。
不骗你。贺琅认真道,画中人于我而言,确实意义非凡。乍一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就是他,可很快就发现,你们是不同的。我不知前缘如何,可现在的我,喜欢的就是眼前的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你对我
一见如故,再见倾心。
第51章 青鸾镜(六)
一朵朵快乐的小花齐齐盛放在秦小琮的心田,他只觉周围春风阵阵,通体舒畅。
金龙链将他们紧紧连在一起,或许是感知到主人的心意,一股热流在金龙链上来回涌动。
贺琅承认了,他是喜欢我的!我不是画中人的替身!秦小琮心里美滋滋,他又一向不善于掩藏真实的情绪,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笑得开心。
贺琅刮刮他的鼻尖,以后不许乱跑,要不是有金龙链在,我险些找不到你。
秦小琮连连点头,这会贺琅说什么都是对的。
回去吧。
嗯!
等等!秦小琮停下脚步,只顾着谈恋爱差点忘了正事,贺琅,这地方有墓灵,至少三只。都怪你缠住了我,不然至少能抓到一只!
贺琅任他数落,也不还嘴。人都抓到了,墓灵慢慢找就是了。
不过,那三只墓灵逃窜速度极快,早就没了影,也没有留下有用的信息,秦小琮在附近搜寻了很久,还是一无所获,总算暂时放弃了,我好困啊,先回去吧。
好。
秦小琮在这片坟地里留下一枚脚印做印迹,打了个呵欠,明天再来。
回去路上,贺琅道,我会让二哥帮忙留意这附近的异动。
秦小琮已经困得不行了,趴在贺琅背上呵欠连连,明天还是先去看看你家的祭坛,再来。
好。
贺琅把秦小琮背回长安宫,将他放回到床上时,发现他的身体又出现了半透明的状态。
秦小琮已经完全睡了过去,或者是,他是因为力竭昏睡。
贺琅轻轻将他翻了个身,扒下他的上衣,仔细看他背上的伤痕。这么一看,贺琅就发现,那道伤痕竟然扩大了!
原本,那伤痕从他左肩头延伸到中央脊柱处,最宽处有一指宽。如今,伤痕已经扩散到了他脊柱右侧,最宽处竟有两指了!
伤痕漆黑如墨,隐约可见白骨。
贺琅的手从那道伤痕上方轻轻滑过,手指慢慢收紧了。秦小琮平日里活泼跳脱,总是充满了精力,险些都让他忘了他是个伤患!
这几次与他亲近,秦小琮好面子,总不肯让他去看这道伤痕,它竟然已经扩散到这个地步了!
汹涌的灵力从贺琅掌心溢出,争先恐后地从那处伤痕进入秦小琮的身体里。
过了许久,贺琅才停下,擦擦额头的汗。
秦小琮翻了个身,嘴里不知在咕哝什么。贺琅俯身去听,只听他道:我要在上面
贺琅:你就继续做梦吧。
后半夜,秦小琮精神抖擞地醒了,只觉浑身充满了灵力,之前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秦小琮坐起身,看看自己,心下了然,贺琅又给他灌输灵力了。
贺琅正睡在他身边,秦小琮低头看了会儿,忍不住抬手摸摸他英挺的眉,捏捏他的脸,不由沉浸在他的美貌中无法自拔。
哎呀呀,贺琅怎么会这么美呢,这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五官,令人惊叹的骨相。
贺璋虽然也很美,可秦小琮觉得贺琅其实更胜一筹。只不过贺琅穿着打扮正统板正,又有些少年老成,举手投足更是端方持重,不如贺璋明艳动人。
贺璋毕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了,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向外释放他的男性魅力,也不怪青遥吃醋。
明明贺琅是最美的,青鸾镜眼神真不好!
秦小琮的目光落到贺琅唇瓣上,喉结渴望地滚动了下。明明知道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他还是抬头看了看,跟做贼样,迅速在贺琅唇上亲了一口。
贺琅手一动,秦小琮一惊,还以为他醒了。
贺琅倒是没醒,只是眉头紧锁,似乎在做噩梦。
贺琅突然闭着眼睛坐了起来,把秦小琮吓了一跳。
贺琅?
贺琅没有回应,掀开被子光着脚就下了地。
这这就是他犯症的样子吗?秦小琮跟着跳下床,拦住贺琅,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神却不再清澈,反倒如雷雨将至时积聚的黑云,一片混沌。
贺琅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会失神。秦小琮握住他的手,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得了,愿意画什么就画什么。我不吃醋,我不生气秦小琮强行安慰自己。
一触碰到秦小琮,贺琅反倒不动了,原地停了会儿,突然紧紧回握住他,别走!
他从来没这么粗鲁过,秦小琮的手都要被他捏碎了。
我哪里要走了,你别走才是,好好回来睡觉!
没想到,贺琅真的乖乖走回了床边。
秦小琮一看,他又闭上了眼睛,忙扶着他重新躺下。整个过程中,秦小琮的手都被他紧紧握住,半点不肯放松。
秦小琮只好任他这么握着,紧挨着他重新躺下。得了,本来还想再亲亲其他的地方,还是别刺激他了。
翌日,秦小琮睁开眼睛时,发现贺琅早就醒了,他正靠坐在床头,拧眉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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