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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梨园正要开口,表情蓦地一变,张嘴就又哭起来:为什么你会在郭公子身体里?难道郭公子也已经
秦小琮明白了,这次是瑛娘。
算了,一提到郭公子她就很激动,不好控制,我还是暂时和她分开的好。秋梨园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秦小琮一看,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秋梨园又换了具身体,他这次用的是韩湘子。
这次,不等秦小琮问,秋梨园道:不是夺舍,七仙都是戏傀。
秦小琮果然闭嘴了。
秋梨园伸出右手,修长的五指上缠着极细的傀线,傀线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了瑛娘的身体,帮助瑛娘重新站起来。
秦小琮见瑛娘哭得伤心,忍不住安慰她,你放心,郭公子性命无碍,只是他看了眼秋梨园,现在有个棘手的情况,小秋,你还是先逃命比较好。
从见到秋梨园起,贺琅手臂上那条鬼链的分の身就一直很兴奋,如果不是贺琅在压制他,只怕早就给鬼差俞通风报信了。
谁知,秋梨园竟波澜不惊,甚至是嫌恶地看了眼那条鬼链,无妨,我既敢来,就不怕他。瑛娘时日无多,先让她和真正的郭公子见一面吧。瑛娘于我有恩,我答应过她要助她完成心愿。
原来,在大墓被雷火劈得四分五裂后,秋梨园身受重伤,被雨水从墓穴冲进了一条河里,又顺着河流漂到了很远的地方。等他恢复灵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捞起来,还被擦洗得很干净晾放在院子里。
捞到他的人正是瑛娘,年纪轻轻已经是一个大戏班的班主和台柱子。
彼时,瑛娘正在河边洗衣服,恰好看到顺流而下的秋梨园,她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只做工精良的戏傀,忙下水将他抱了出来。
捞上岸后才发现这只戏傀毁损得特别严重,全身焦黑断裂,只有心口处是完好的。
瑛娘除了会唱戏,也是一名出色的戏傀师傅。秋梨园虽然烂得厉害,可瑛娘知道,她捡到宝了。秋梨园每一处骨节都精妙无比,绝对出自传奇大师之手。
唱戏之余,瑛娘就一点点修复秋梨园,终于将他复原了。看到工作台上身形修长的秋梨园,明明知道他只是木头做的,瑛娘还是忍不住脸红了。
瑛娘为他化上妆,搭配好衣服,试了一场戏,发现他用起来出人意料的顺手。有时候,瑛娘都觉得这只戏傀在自己动,甚至是这只傀在引导她的动作。
瑛娘为得到这样一个宝贝欣喜不已,每日苦练功法,期待着与郭仕清重逢的那一日。
瑛娘出身于穷苦人家,没几岁就被父母卖进戏班子里,想着让她跟着混口饭吃。那戏班就是后来的云罗戏班。
那时候的云罗戏班正因为排演出了一出好戏而大火,被郦城郭家包场,整个戏班子都住在郭家,以便随时为主人表演。
刚进了戏班的瑛娘过于紧张,一说台词就结巴,越结巴越紧张,为此没少挨班主打骂。
小瑛娘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有天夜里偷跑出去,决定要离开戏班去流浪。路过后院池塘时,她看到满池塘的荷花,还有在水中欢快游动的小鱼,忍不住蹲在池塘边玩了会儿水,竟忘了要走的事了。
这时,有艘小船从池塘中心飘过来,船上站着个一身锦衣的小公子,这小公子正是郭府少爷郭仕清。
郭仕清和瑛娘年纪相仿,两个孩子很快就玩到一起。
郭仕清早慧,很快发现瑛娘一紧张就口吃的毛病,在玩耍中有意引导瑛娘克服心理障碍。
而瑛娘口吃根本就是心理因素,因为有了玩伴有了盼头,她不再畏畏缩缩,在郭仕清的鼓励和引导下,她逐渐改掉了口吃的毛病。
郭仕清也很喜欢看戏,常常去看云罗戏班排演,也常去找瑛娘。戏班众人见郭家少爷看重瑛娘,也都对瑛娘愈发好了。
只是男儿志在四方,随着郭仕清一天天长大,他出入戏班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一部好戏,无论多么精彩,都有看腻的时候,等到郭大人又喜欢上了其他的戏班,云罗戏班便离开了郭府。
离开郭府那日,瑛娘期盼着能和郭仕清道别,可终究没能如愿。听班主说,郭仕清随母亲回乡探亲了。
离开郭府后,瑛娘跟着云罗戏班四处表演。她生得越来越美,唱腔好,功法好,再加上识文断字,比一般伶人多几分书卷气,名气越来越大,最终成长为云罗戏班的台柱子。
瑛娘一直没有忘记郭仕清,她呕心沥血编排了八仙过海这出戏,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能再见到他,为他演上一场。
八仙过海这出戏一开演就大获成功,云罗戏班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可瑛娘还不满意,总觉得还需要再打磨,她要把最好的表演留给郭仕清。
瑛娘捡到秋梨园后灵感迸发,仿照秋梨园的设计制作了八仙戏傀。戏傀做好后,瑛娘把何仙姑的戏傀收了起来。下一次表演时,瑛娘自己扮作何仙姑,其他七仙戏傀均由戏班中的傀儡师傅操控,结果大受好评。
可人有旦夕祸福,瑛娘为了制作八仙戏傀殚精竭虑,劳损过度,又一时不慎感染了风寒,怎么吃药都不见好,病势日渐沉重,竟然就这么去了。
瑛娘离世时,戏班其余人都在外表演,留下照顾她的小丫头不知跑哪去了。她咽气后,灵体离身,有些懵懵的。
她不想死,她还有想见的人,她还有心愿未完成。
这时候,瑛娘注意到被她放在墙角的戏傀,那个她捡来的傀竟然自己动了起来,他说:你于我有恩,我应当报答你,你还有何未竞之事?
捡来的傀自己会说话会动,还要报答她,瑛娘反倒没有多震惊。她早就发现这只戏傀与众不同了。
这么多年了,瑛娘头一次对人吐露她的心思:我心中一直有个牵挂想念之人,我想再见他一面,想为他唱一出八仙过海。
听完瑛娘的故事,秦小琮唏嘘不已,正要告诉秋梨园郭氏父子的事情,突然听到了哗啦哗啦的声音。
这声音秦小琮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那鬼链拖地的声音。
第28章 戏中傀(六)
哗啦啦
哗啦哗啦
铁链的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偏院门口。
秦小琮一行人都僵住了。他们已经数日不见鬼差俞了,他怎么会突然出现?他对秋梨园的气息就敏感到如此地步吗?
奇怪的是,鬼差俞并没有进来,他在门口站了很久,什么都没有做。过了会儿了,锁链拖地的声音重新响起,这次是越来越远,很快就听不到了。
奇怪秦小琮不敢相信,专门跑到门口去看,脖子伸得长长的,他真的走了。
呵。秋梨园冷笑一声,不能以常理论疯子的言行
秦小琮暗道:这可真是奇了,秋梨园是个很温柔的人,在墓里的时候从没见他说过一句重话,怎么一提起鬼差俞就跟只刺猬样?不过,鬼差俞确实很可恨。难道说,秋梨园也曾遭受过鬼差俞的欺凌殴打?
小秋,秦小琮问秋梨园,你和鬼差俞到底有什么恩怨,他一直在找你,还说要折磨你。
秋梨园挑眉,他叫鬼差俞?
秦小琮:你不认识他吗?
认识。秋梨园嘲讽道,不管他叫什么,变成什么样,只那身臭气就够明显了。
你真的不考虑先逃跑吗?秦小琮再次劝他,鬼差俞很难缠的,你看我都成什么样了。他没好气地拽了拽脖子上的鬼链,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秋梨园。
秋梨园听完,沉默了许久,低声道:是我连累了你们。
秦小琮连忙摆手,千万别这么说,我肯定要保护你们的,不管是白鹤子,皎皎月,还是你,大家都不能少。
谢谢你,小琮。秋梨园认真道。
', '>')('秦小琮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别跟我客气。他在心里追加了句:我也不想再被雷劈第二回 了o(╥﹏╥)o
这是他的法器?秋梨园握住秦小琮脖子上的鬼链。
秦小琮:这熟悉的做狗的感觉又来了[○`Д ○]
秋梨园仔细地端详那鬼链,沉思道: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
真的吗?秦小琮忙道,你快想想这是什么玩意儿,要不是这东西,鬼差俞早被我们打飞了。不制住这鬼链,我们也无法拿到郭氏父子的灵体。
秋梨园将鬼链翻来覆去看了数次,摇摇头,很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秦小琮很失望。
这时,秋梨园注意到秦小琮脖子上被鬼链蹭出来的红痕,不由伸手,疼吗?
他的手伸到一半,就再也不能前进了。
贺琅不客气地格开了他的手。
秦小琮的注意力都在鬼链上,没注意到这一幕。
小秋,你是怎么打算的?秦小琮抬头,总算注意到了贺琅和秋梨园之间奇怪的氛围,你们怎么了?
无事。贺琅道。
秋梨园对秦小琮温和地笑了笑,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帮你摆脱这鬼链的。我和他之间迟早要有个了结从我从墓里出来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不,是从我出生起。
无论秦小琮怎么问,秋梨园始终闭口不谈他和鬼差俞的恩怨,且坚持要呆到下月初二,要在郭大人的寿辰上表演八仙过海。
秋梨园还不忘宽慰瑛娘,放心,这一场戏后,你就能见到郭公子了。
嗯。瑛娘感激地连连点头。
事已至此,秦小琮知道多说无益,只好向秋梨园告辞,既然你坚持如此,我也只能陪着你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秋梨园叫住他,跟我来一下。
在贺琅冰冷的目光中,秦小琮带着几分莫名的心虚跟秋梨园走到一边私聊。
秋梨园难得对秦小琮如此严肃,你和那个人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身上全是他的气息,秋梨园皱眉,你还借了他的灵力?
是啊,都怪这鬼链。
你一只活了六千年的墓灵尚且不敌这条鬼链,他也被鬼链所缚,竟还有多余的灵力借给你,不奇怪吗?
原来我已经六千岁了啊,秦小琮摸摸头,我果然比贺琅大得多了。
我在跟你说正事。秋梨园道,听我的,离他远一点儿。凡人狡诈阴狠,你心思单纯,小心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
这,这话说的,简直和白鹤子一模一样。秦小琮不服,贺琅很好的,一直在帮助我!
秋梨园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珍贵,给他一块肉都够他原地飞升的了。在外面不比墓里,要注意保护自己!
我知道了。秦小琮毫无诚意道。
秋梨园大概也知道秦小琮不会听,只好使出杀手锏,出来这么久了,可有墓主人的消息?
秦小琮垂下头,完全没有。
听好了,墓主人肯定也在找我们,你要乖乖的,秋梨园看看远远站着的贺琅,这个人很危险,和他保持距离,尽快找到墓主人。
说句实话,我对他毫无头绪,可能他站到我面前我都认不出来。秦小琮叹气,自动过滤掉了关于贺琅的提醒。
秋梨园思忖道,你可以先试着找一下青鸾镜。我们关于墓主人的记忆都被封印了,谁都没办法提供线索,但青鸾镜是墓主人生前常用的镜子,镜子里说不定封存着墓主人的模样、生平。青鸾镜只会出现在美人身边,你可以打听一下这世间的美人是谁,应该能找到它。
秦小琮喜出望外,太好了,总算有个追寻的方向了!小秋,等收拾完鬼差俞,我们一起去找啊。
秋梨园淡淡笑了,好。
秦小琮凑到秋梨园耳边,认真道:你不要怀疑贺琅了,他是凡人中的修道者,很厉害的,一直都是他帮助我。你注意到他的眼睛没有,是不是和墓主人的很像,他说不定是墓主人的后人呢,我本来是要去他家探探情况的。
不许去。秋梨园道。
秦小琮自动屏蔽了这句。
秋梨园叹了口气,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秦小琮懒得和他再争论了,不放心你等着看好了,来日方长。
既如此,秋梨园也不再说什么,抬手温柔地摸摸他的头,放他走了。
回去的路上,贺琅一直沉默着,无论秦小琮说什么,他都只是点头或者摇头。说话没人回应,秦小琮觉得很无趣,只好闭嘴了。
一开始,秦小琮以为贺琅只是累了,可回到郭仕清的房间后,贺琅竟然找守夜的小厮要了两坛酒,一声不吭地喝起了闷酒。
秦小琮眼看着他干掉了两坛白酒,眼眸不再清澈,眼睛里仿佛蒙了一层水雾。
喝完酒后,贺琅发了会儿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他踉跄着起身朝里间卧房走,看样子是要去睡觉。
谁知他进了卧房,在床边站了会儿,不但不睡,反而从床上卷了一床被子来到外间,将被子铺在外间的罗汉床上,这才和衣而卧。
不过,要是就这样放他安安稳稳睡过去,秦小琮就不是秦小琮了。
贺琅,贺琅?
没回应。
继续叫,贺琅?
贺琅这次动了,他把被子扯过头顶,蒙住了头。
太幼稚了!秦小琮被他惊到了,不停推他,喂,你怎么了贺琅,谁惹你了,你不会还在生小秋的气吧?你也太过分了,把酒全自己喝了,好歹分我一点儿啊?
贺琅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秦小琮的胳膊用力一扯,秦小琮没有防备,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向罗汉床上栽去。
天旋地转间,两人已经颠倒了位置,秦小琮被贺琅压到了床上。那床被子,就被丢到了地上。
房间里的灯悄无声息的灭了。
贺琅一只手紧紧扣住秦小琮的肩膀,将他牢牢钉在床上。两人鼻尖相对,秦小琮清晰地感觉到了贺琅急促的呼吸,唔,好重的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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