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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双人照时,他们也有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拍出各种若有似无、蜻蜓点水的吻,可此刻,他突然袭来的吻和之前的完全不同,任司徒被他火辣辣的纠缠着,脑袋里回荡着的声音也渐渐的被他这事前毫无征兆的攻势一点一点的勾没了:周围人都还在看着……看着……看……着……
任司徒被放开的时候,已经有点晕了,时钟却依旧二话不说,直接调头走了,把她一人晾在原地,只能又气又恼、又羞又窘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场外的摄影师却是第一时间领悟了那句待会儿记得抓拍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连连按下快门,用镜头定格住这一幕。
时钟回到之前站的地方的同时,抓拍成功的摄影师大功告成一般的高呼一句:ok!
场内的任司徒看看摄影师,又看看时钟,最快时间领悟了过来,忍不住瞪一眼时钟。时钟则对着一脸绯红的她无谓地耸了耸肩,深藏功与名。
任司徒环顾一眼四周,只见工作人员看向她的目光里,顿时多了各种暧昧,法式热吻就这样被人围观了,任司徒气不过,忍不住又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始作俑者这回只好乖乖的调头走了——听从老婆大人的命令,进休息室等候差遣。
没有时钟的现场监工,任司徒的单人照拍摄顺利多了,中午之前就完成了拍摄,一众人员准备转场去下一个场地继续拍,离开前还得收拾器材,任司徒终于可以得空回休息室休息片刻。
只是她没想到,时钟竟不在休息室。
反倒是孙秘书在——任司徒一推开休息室的门,就见孙秘书对工作人员说:你们先去下一个场地,把新娘子的单人照拍完,时先生随后赶去跟你们会合。
任司徒还站在休息室的门口,就已经本能地开口插话了:他人呢?
听见任司徒的声音,原本背对门而站的孙秘书身体蓦地一僵,迟了半秒才回头看去。
额……是公司临时有急事,时总必须赶去处理。
孙秘书回答得有些支支吾吾,任司徒也没在意,如今在她的脑子里回荡着的只有三个字——
不会吧?
婚纱照拍到一半,新郎跑了?
孙秘书对着任司徒虚虚地笑了笑。
任司徒见状,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矮身就坐在了沙发上,满心里就只剩下长叹一口气的欲望了。
那一刻的任司徒没往最坏里打算,自然没料到时钟不仅没能赶上下一个场地的拍摄,她这一整天里,所有单人照都拍摄完毕了,时钟都还没忙完回来。
无奈之下,只能明天补拍了。
时钟是将近凌晨在回到家的,寻寻早就睡了,任司徒还在客厅里,拿着电子相框看白天拍摄的照片。
任司徒是听见他回来的动静的,原本划拉着电子相框的手指顿了顿,但很快任司徒便把他彻底的视作了空气,继续自顾自地看着照片,头也不抬。
时钟走过去,停在了沙发背的后边,俯身环搂住她的肩头,多少带点求饶的语气:老婆大人,我知罪了。
……
她不吭声,时钟便沉默地附在她耳边一下一下地亲:我去买搓衣板?
任司徒本来想瞪他的,可回眸扫了眼他疲惫的表情,顿时就心软了,可语气还是不怎么客气:还好你跑路之前我们已经拍了不少双人照,否则一定让你跪搓衣板。
时钟立即附和:没问题,我现在就让孙秘书买五块搓衣板过来,不,十块。
说着就真的要掏手机打电话给孙秘书了。任司徒动作也不怎么客气,赶紧把他手机夺下转手就直接把电子相框往他手里一塞:婚礼现场需要一张放大的合照,你选出一张来,明天就送去放大。
时钟立刻义正言辞地答道:遵命!
二人就这样坐在沙发上挑起了照片。
任司徒陷入选择性困难症不可自拔,也就暂时把生气一事搁置一旁了,我觉得这张不错。这张也不错。还有这张,也挺好的。
选来选去也没能做出取舍,任司徒只好一边继续盯着电子相框的屏幕,一边开口求助于坐在她旁边、一直没吭声的时钟:你觉得哪张最好?
……
她没有得到时钟的回答,只好抬起头来看他,只见时钟正盯着桌面的一角,神色凝重地发着呆,任司徒小声唤了他一声:时钟?
时钟这才蓦地回过神来,抬起的双眼正对上任司徒的目光。
任司徒打量打量时钟,不禁疑惑地皱起了眉:怎么了?这么魂不守舍的……
时钟捏了捏眉心,头一低就避开了任司徒的目光,只是语气如常地问她:还没选好要放大哪一张?
***
见他虽低头翻看电子相框,实则目光却是放空的、没有在任何一张照片上定格,任司徒就觉得气馁,她想了想,捧起他的脸:你是不是真的很累?
时钟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反按住她捧在他两颊上的手:没有。
任司徒不相信,狐疑地看着他。时钟被她这样谨慎盯人的样子闹得哭笑不得,稍稍凑过去用鼻尖蹭她:你再这样盯着我不放,我可要把持不住了。
这女人跟他作对似的,还是紧盯着他不放,那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如今这么瞪着,几乎都有些渗人了,时钟索性凑过去吻她的眼皮。
任司徒终于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他的吻却渐渐有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征兆,吻了吻任司徒的眼皮之后,双唇便移到了她的眉心,紧接着,他的唇一路下滑,毫无余裕的吻住了她的唇,任司徒一门心思都被这难分难解的热吻给勾走了,半点也不想中断,倒是时钟,突然放开了她,屈膝跪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几秒,突然就下了沙发,两手一抄就把任司徒牢牢地抱了起来。
时钟径直将任司徒抱上二楼的主卧,一边吮着任司徒软软的耳垂,低沉的声音一波波地渡进任司徒的耳朵:都说了你再那样盯着我不放,我会把持不住的……
任司徒环抱紧他的颈项,什么也不说,但眼睛里的媚意分明就意在勾出他更多的把持不住。
时钟将她抛到床上时,任司徒下意识地尖叫了半声就谨慎地捂住了嘴,深怕声音太大吵醒别人,时钟动作几乎是放肆地把她的手从嘴巴上扯开,一边吻她,一边数落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儿的隔音效果有多好。
任司徒想了想,直接用实际行动表示他说得对极了——
翻身反压住他,主动在他身上点火。
彻底扯掉了她这件碍手的睡衣后,时钟迫不及待地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任司徒不用猜都知道他从抽屉里拿了套之后就会和之前的那无数次一样,密实地覆上来。可任司徒等了等,竟然没等到任何动静,扭头一看,只见时钟看着空荡荡的抽屉,隐隐的绷起了眉心。
任司徒伸手就能抚触到他结实的背脊,怎么了?
她一边问一边在他的背上画着圈。
这个男人却似乎没有察觉到她这般调`情的举动,只是回过头来,有点无奈地朝着任司徒耸了耸肩:套……用完了。
屈膝挪过去,自后拥抱住他: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我们不都说好了,怀了就生下来。
他的眼神顷刻间变得复杂,如同有一头困兽苦苦挣扎着,想要挣脱而出却最终被压制了回去。就在这时,卧室里骤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将任司徒想要继续下去的念头彻底打断了。
时钟的手机就搁在裤子口袋里,铃声几乎能刺痛这两人的耳膜。
在最关键的时候手机偏偏要响铃捣乱——之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先例,只不过每一次,来电不是被时钟掐断,就是干脆弃之不管,直接任由手机响铃,而他和她继续在卧室的各个角落纠缠得难解难分。
任司徒以为这次他还是会不管不顾地继续,毕竟任司徒自认自己这点魅力还是有的,可是这次她等到的,并不是时钟落在她唇上的吻,而只是他的一句:我去接个电话。
任司徒不太敢置信地看了看他的眼睛,见他那种愁云满布的眼神又回来了,任司徒也只好忍着满腔的无奈,任由他下床,从兜里摸出手机,一边朝窗边走去,一边接听电话。
很快时钟就掀起了窗帘,拉开了落地窗,继而走进露台,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随后垂落的窗帘外,任司徒看了会儿随风轻扬的窗帘下摆,郁闷无比地闷哼一声倒在了床上。
时钟的这通电话讲了很长时间,任司徒强打起精神躺在床上等着,等到最后早已哈欠连天了,落地窗才被再度推开。任司徒睁开一条眼缝望去,只见时钟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时钟走近了,才发现她还没睡,还在睁着眼睛看他,时钟笑了笑,把手机收回兜里,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你看你,都打哈欠了,睡吧。
任司徒有些呆怔地看了他几秒,忽的万分气恼,直接翻了个身背对他睡,顺便把身`下的薄毯扯过来裹上。她可不想再挑逗他了,免得表现得她好像有多焦渴难耐似的……
可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坐在她的身后,光是想到这一点,任司徒就算再困,也没办法真的这样大模大样的睡过去,安静了很久,任司徒还是开口问了:本来我都和摄影师约好了,让你明天上午去补拍一组照片的,现在看来,你明天应该没空去了吧?
任司徒听见他沉重的呼吸了一声,随后便听他回答道:对。
那我明天下午去给我妈送请帖,你是不是也没空陪我一起去了?
时钟应该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失落,要不然也不会也躺到了床上来,挪到她身后,手臂抄到她身前,牢牢地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怀抱之中,可他的回答,注定要让任司徒失望了:我尽量。
任司徒默默地握住了他搁在她腰上的手,毕竟这一切都不能怪他,男人本来就应该以事业为重,错就错在他们选定的婚期正好和他的项目进程撞上了。
早知道就等他彻底忙完了,再办婚礼的……
***
因为任司徒人在b市,她那些位于老家或其他地方的亲朋好友,任司徒都是用快递寄的请帖,至于这封给自己母亲的请帖——任司徒觉得有必要回一趟老家,亲自送到母亲手中,无论母亲是否会拒绝参加。
这种时候没有时钟的陪伴,意味着任何酸苦她都必须一个人承担。
母亲如今住的是任司徒外公去世后留下来的房子,在老城区,任司徒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了,走错了一次路、敲错了一次门之后,任司徒来到了这扇门扉紧闭的屋门外。
敲门之前,任司徒迟疑了足足有半分钟,万一敲开这扇屋门之后,面对的又是一张陌生脸孔——她又敲错了门——这该怎么办?
又或者,她这次没有找错家门,但门开后,迎接她的是母亲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她又该怎么办?
任司徒还在犹豫不决时,楼下传来了轻慢的脚步声,那道脚步声离任司徒所在的楼层越来越近,任司徒回头,顺着楼梯间的缝隙向下看,看见了脚步声的主人那花白的发顶,呼吸隐隐的就哽住了。
最终,脚步声停在了任司徒所在的楼层。任司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母亲。
任司徒喉头有些发紧,静默了几秒才成功叫出口:妈……
你来干什么?
光这五个字,已经揶得任司徒哑口无言了。
司徒芳玉绕过任司徒,径直走到屋门外,取钥匙开门。任司徒看着母亲的一举一动,心里苦笑,这是要直接进屋、关门、拒她门外的意思?
任司徒也没别的办法,只好趁母亲真的关门前长话短说了:妈。我要结婚了。
司徒芳玉拿钥匙的手僵住了,身体也定住了。又是长久的静默,司徒芳玉回过头来,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地对任司徒说:进来坐会儿。
任司徒终于意识到自己贸然来这儿根本就是个错误,有哪个女儿结婚邀请母亲参加,还得客套地送来一封请帖的?母女间的关系能改善的话,早就改善了,根本就不会拖到今天……
任司徒手指有些僵硬,但还是很快就从包里拿出了请帖:婚礼定在下周五,您有空就去吧,如果没空,那就……算了。
任司徒把请帖递了过去。
司徒芳玉接过,依旧没吭声。任司徒倒是松了口气,起码自己送来的请帖没有被退回。她看了眼母亲手里那张香槟色镶金色的请帖,没有勇气稍稍抬起视线看母亲此时此刻的表情,便已收回了目光,调头走了。
直到任司徒已经下了两级台阶,司徒芳玉才终于开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任司徒顿住脚步。
这该怎么回答?时钟是个怎么样的人……好人?浪漫体贴、偶尔强势的人?心思深沉、让人很难读懂的人?
任司徒回头,朝母亲灿然一笑:如果我还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能爱我一辈子的男人,那肯定就是他了。
这话母亲肯定是不信的,因为任司徒看见了母亲嘴角勾起的那抹带点嘲讽的笑。这般情不自禁展露出的表情仿佛在对任司徒说:有什么爱能持续一辈子?简直痴心妄想……
或许在母亲出嫁的那一刻,又或许在她出生后、父母用自己的姓氏组成任司徒这个名字的那一刻,母亲也曾相信过,有些爱能持续一辈子。
只不过最终妄想败给了现实……
任司徒也不指望能得到母亲的祝福,不等司徒芳玉嘴角那抹笑容隐去,任司徒已率先迈开步子下楼去了。
只是任司徒不知道,她走后,司徒芳玉就这样一直站在敞开的屋门前,紧紧攥着手里的请帖,终于,司徒芳玉拆开了请帖套子上的缎带,将请帖抽出,看着顶头那一句手写的母,亲启,司徒芳玉欣慰地笑了笑,可笑着笑着就流眼泪了。之前笑得无声无息,如今自然也哭得无声无息。
就这样静静地待了足足一刻钟,司徒芳玉小心翼翼地抹掉滴落在请贴上的眼泪,收起请帖,转身进了门。
司徒芳玉洗了把脸,开始收拾刚从外头买回来的菜。当年她一直忙着工作,不会做饭,也根本没心思去学做饭,女儿长到十几岁,吃她亲手做的饭菜的次数,一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反倒是现在,司徒芳玉不仅能把每一种菜叶都择得漂漂亮亮,掌勺的功夫甚至都能满足聋哑学校里学生们的胃口,她今天就在曾经就职的聋哑学校里待了一整天,曾经她的学生会用手语叫她校长,如今,孩子们都改称她奶奶了,让人不得不感叹时过境迁,只是再怎么时过境迁,她对孩子们所付出的,依旧比对自己女儿所付出的要多得多;任司徒也依旧没有机会吃到她做的菜……
坐在客厅里,择菜择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司徒芳玉一惊。愣了愣之后便慌忙地站了起来,擦干了手,快步走去开门。
来访的客人历来少得可怜,又正值各家各户准备晚饭的时间,司徒芳玉想不到除了去而复返的任司徒,还有谁会在此时此刻来她这儿敲门。
只是司徒芳玉从来都没有脸面、没有勇气、更不知该如何面对曾被自己伤成那样的一个孩子——哪怕那是她的女儿。
司徒芳玉拉开门时,看见门外的陌生脸孔,到底是松了口气的心情居多,还是失落居多?司徒芳玉还没来得及分辨,她面前的这个陌生而年轻的男人已经先行开口了:请问是司徒伯母么?
司徒芳玉狐疑地皱起了眉,忍不住多打量了这年轻男人几眼,谨慎地握着门把不放,点了点头。
对方见她点头,随即说道:那我没找错。您好,我是徒徒的丈夫,我叫时钟。
……
时钟瞟了眼屋内:她在屋里么?
司徒芳玉审视一般地打量时钟。自己的女婿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给自己的第一眼印象也不好,年轻有为、长相英俊的男人永远不可能和老实本分画上等号,就算这样的男人本性是好的,可他们所要经受的诱惑也比一般男人大得多,就像当年的任宪平……
司徒芳玉收起了思虑,免得一想到某个名字就会忍不住恨得牙痒痒。她把时钟请进了屋,一边问:我女儿已经走了。怎么你们俩不仅不一起过来,她都离开我这儿了,你都还不知道?
言下之意很明显——感情好的小夫妻会这样子么?
我今天有些事情要办,办完了才赶过来的。就只顾着开车,就忘了给徒徒打个电话,问她还在不在您这儿。
司徒芳玉想了想,就没再继续追问。只是把时钟引到沙发上入座,开始了另一个话题:你多大了?是哪儿的人?
和徒徒同龄。我是她高中同学,也是本市人。
一听是高中同学,司徒芳玉原本紧迫盯人的样子稍稍舒缓了下。从同学发展起来的关系总归是靠谱的,从高中起就认识,起码可以算是对彼此知根知底了。
司徒芳玉的语气也友善了不少:我去给你倒杯水。
等司徒芳玉从厨房倒了杯茶水出来,时钟已经坐在沙发上,帮忙择菜了。
见这年轻人处理好的菜叶比她处理的还要干净,司徒芳玉一挑眉:看样子你是会做菜?
我十几岁就会做菜了,谈不上多好吃,管饱就行。
这么小就得做菜……司徒芳玉垂眸想了想,是你父母工作太忙,没时间管你;还是因为你有弟弟妹妹要照顾?
对,一来是因为我有个妹妹,二来我父母也确实没时间管我。
或许所有新女婿的第一次登门拜访,注定会成为对女婿的拷问大会,时钟也没能逃过,只见司徒芳玉琢磨了一下他的回答后,直接进一步问道:你父母现在……身体还好?
我父亲身体很好,至于我母亲……她的近况我不太清楚,我跟她很久没联系了。
怎么会很久没联系?
她改嫁到国外去了。
那……她也不出席你的婚礼了?
应该是的。
司徒芳玉暂时不说话了,显然新女婿的家庭不健全这点令司徒芳玉很是犯憷。
时钟心里头其实是很无可奈何的,他现在虽句句是实话,没有撒谎,但还是有所保留的,如果任司徒的母亲方才直接追问你父母为什么会没时间管你?又或者就算改嫁到国外,你们也能联系上吧?你跟你母亲关系闹得这么僵,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时钟怕是真的要破功了。
可司徒芳玉随后的问题,并没有令时钟轻松到哪儿去:那你和你爸爸,还有妹妹关系好么?他们应该会出席你们的婚礼吧?
时钟心尖狠狠地紧了一下。
我爸会出席。时钟觉得自己嘴角的笑容和择菜的手指都在持续的发僵,我妹妹……她已经过世了。
其实很多时候,时钟很感叹,任司徒是幸运的,在她最难过的时候,有一个盛嘉言陪着她,帮助她熬过了抑郁症,从这点上来说,时钟其实很感激盛嘉言;而其他不够幸运的人,就只能被抑郁症折磨得恨不能了断生命。
时芬就是其一。
厌食症、抑郁症,最终放血自杀。
时芬葬礼前夕,母亲最后一次回国,那次她给了时钟几万块,还告诉他:不够再跟妈妈说。
时钟当时把钱推了回去:不用了,一次性买断吧。我要100万。
母亲一脸震惊,时钟却连眉都没抬:100万,买断我们之间的血缘亲情,以后你不需要再记得我,我也一辈子不会去找你。两清。
他淡然地说出两清这个词时,母亲哭了,哭得那样美丽,时钟却没有看她,只是平静的站了起来,离开……
只是转身离开时,他终究也没忍住眼泪,但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泪水而改变,他依旧一脸平静,仿佛哭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他是那个哭泣的人,同时他又是那个无动于衷的看客……
***
司徒芳玉也不忍再问下去了,拿走了那一袋子菜,转而把水杯推到时钟面前:别光顾着择菜了,喝点茶水吧。
时钟依言,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上一个话题算是彻底过去了么?时钟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
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钟还以为提及这些往事时,自己不会再像被人死死扼住喉咙那般的难受,却原来,是他高估了自己。
婚礼当天我让司机过来接您。转移了话题,扼住他喉咙的那股无形的力量才终于远离了他。
我?司徒芳玉笑了笑,我不会去。
为什么?时钟有些诧异。
司徒芳玉比他更诧异:你没听我女儿说过,我们家曾经发生的那些事?
都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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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并不恨你。
我宁愿她恨我,也不想看到她对我好。
时钟忍不住皱眉:她要是恨你,累的是她自己。您就不能让您女儿活得轻松点么?
反正我现在是既看不得她哭,一看她哭,我不仅会替她难过,还会内疚的想死;也看不得她笑,她笑起来真的挺像她爸爸的,看她那样笑,我会替自己难过;你说我自私也罢,胆小也罢,总之,这婚礼我不会去的。
时钟有点明白任司徒为何会对她母亲那么无奈了,老太太性子固执得可怕,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转圜余地。
时钟的手机适时地响了,他摸出手机,见屏幕上闪着任司徒的名字,立即就接听了:喂?
司徒芳玉也瞄到了来显,虽然不知电话那头的任司徒说了些什么,但一听时钟回答道:我在……
时钟刚说完这两个字,偶一抬眸,就见司徒芳玉正看着他。司徒芳玉很严肃地朝时钟摇了摇头,分明是在制止时钟再说下去。时钟只好顿了顿,改口道:我在公司,快回去了。
等时钟挂了电话,司徒芳玉也起身送客了。
她把时钟送到门口,关门前还不忘嘱咐:孩子,看得出来,你是心里藏得住事的人,伯母拜托你一件事。
您说。
我今天对你说的这些,永远别告诉徒徒。
时钟思考良久,轻轻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点头的动作极轻,但有些人莫名的就有一种可以令人信赖的气场,司徒芳玉无来由的就是相信这年轻人会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不禁宽慰地笑了。
那你赶紧回去吧,别让她等太久。这是这位固执的岳母留给时钟的最后一句。
时钟在驾车返回b市的路上禁不住去想,就像他这位固执的岳母一样,每个人心里都有不能为人知的秘密,揭开一个秘密,要么等于揭开一个已经愈合的伤疤,要么等于……
时钟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打断他的思绪。
时钟捏了捏沉重的眉心,挂上蓝牙接听。
是银行信贷的负责人打给他的:时先生,我们刚从总行回来,您这个项目贷款我们真的批不下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按我之前说的,加大抵押力度也不行?
对方的语气比他还无奈: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可还是不行。李局被双开的事本来都没闹那么大的,结果因为他跟那女歌手的那些破事,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你这个项目投标的时候就是李局负责的,万一项目因此受牵连,这个风险我们银行可担不起。
很显然李局与女星有染一事是蒋家透风给媒体的,本来可以低调处理的双开事件因此被无限放大。他夺了蒋家的项目,让蒋令晨差点因猥亵罪而坐牢,看来这次蒋家是要把他往死里整了。如果他的项目因此而停摆,他倾注的全部心血和资金都会赔进去。
真是连老婆本都要赔光了……
时钟随后也挂了电话。整个人烦躁得根本都不能再静下心来开车,只能把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到处找烟盒,打算抽一根,压压自己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终于被他找到了烟盒,时钟看着烟盒上写着的那一行字,一愣,随后就忍不住笑了。
他最近抽烟抽得有些凶,时太太应该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要不然也不会趁他不注意、偷偷摸摸地在他烟盒上写下这么一句:少抽点烟,我正看着你呢。最后还附赠了一个瞪眼的表情。
一个原本穿着保护色、对谁都竖起高高的防备的女人,因为他,如今在很多细节上都会不自禁地流露出小姑娘似的憨直可爱,他想要继续这样宠她,给予她富足的生活,可现实却演变成如今这样……
时钟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地垮了下去,纷杂的情绪积压在心头,几乎不能让人喘息。
***
按照老家的习俗,婚礼前夜新郎新娘不能见面,任司徒还特意回到自己原来的公寓住一晚。
好在有盛嘉言的母亲代替任司徒自己的母亲,帮任司徒梳头,在任司徒的床底下撒一把桂圆莲子。寻寻也激动得睡不着,大晚上的还在镜子前试着自己的小小燕尾服,盛嘉言的母亲一向疼寻寻,如今自然更是止不住地夸:小家伙打扮得这么帅,估计明天都要把新郎的风头抢光了。
寻寻笑得那叫一个娇羞,不仅逗乐了盛伯母,更逗得孙瑶忍不住频频捏他的脸。
可等寻寻这个开心果一睡,孙瑶的乐趣没了,顿时又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来。原本定的是孙瑶会成为婚礼的唯一伴娘,也因为老家的习俗而作了罢,任司徒还得临时拜托自己的老同学和同事来帮衬,孙瑶对于自己的伴娘资格被任司徒的同事和老同学抢走一事,至今还耿耿于怀,尤其是在目睹了伴娘团在任司徒的公寓里整齐划一地试穿上那曼妙的希腊长裙,直到伴娘们都试完衣服离开了,孙瑶的心还在滴血:哪个老祖宗规定怀孕了不能当伴娘的?太不人道了。
盛嘉言的母亲看着孙瑶,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你呀,安分点吧,明天伴娘可是要负责挡酒的,你现在这状况怎么能行?
孙瑶无奈了:我本来还想明天拦门的时候敲诈时钟个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红包呢,哎……计划泡汤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孙瑶刚说完,任司徒的电话就响了。
任司徒的电话就搁在孙瑶面前的茶几上,自然一眼就看到了来电显示上的名字,任司徒走过去一接起手机,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孙瑶已经隔空对着手机那头的时钟喊话了:你还欠我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的红包,什么时候兑现啊?
任司徒赶紧抱着手机躲到一旁去,免得孙瑶又乱打岔。
走到安静的角落,任司徒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柔了起来:怎么了?这么晚还没睡?
孙瑶明明坐得离她这么远,但一看任司徒的表情,就能知道这俩人正在电话里腻歪些什么,于是十分应景地唱了句:没有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
任司徒回头瞪一眼孙瑶,孙瑶识相地没再插科打诨,而任司徒回过头来的同时,听筒里传出时钟的声音: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时钟的语气里透着前所未有的疲惫,这是任司徒始料不及的。
……
任司徒……
他突然这样直呼她的名字,任司徒一愣。而他说到这里就没再继续下去,在随后的长时间的停顿中,任司徒不由得渐渐皱起了眉:怎么了?
我好像还欠你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我爱你。
任司徒片刻的愣怔住。渐渐地,仿佛有一股热流在她的胸腔里流淌开来,徐徐地晕热她的眼眶:你今晚是怎么了,突然这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我好像从没对你说过我爱你。他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笑意,又一字一句、像个牙牙学语的,无比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我——爱——你。
此时此刻的任司徒站在自家公寓的窗前,看着窗外的璀璨星光,只觉得每一道星光都被这短短的三个字晕上了一层甜蜜的糖霜。
***
婚礼就这样如期而至。
任司徒7点就起床化妆,做头发,孙瑶也差不多这个点醒的,被剥夺了伴娘的职位的孙瑶摆出一副土匪架势,做好了万全准备,就等着在拦门的时候大显身手。可是直到11点,始终不见新郎和伴郎团们的影子,跃跃欲试了一上午的孙瑶等得都有点上火了:怎么还没到?
寻寻始终紧张的什么话都不说,只顾着趴在飘窗上看看楼底下什么时候会出现接新娘的车队,就像只处于高级戒备状态的小兔子,蜷缩在那儿、一动不动了好一会儿。
伴娘们倒是不慌不忙地,还在抢占着梳妆台补妆,任司徒自己早已莫名紧张地口干舌燥、什么话都不想说了,自然没有人搭理孙瑶的疑问。直到负责在楼下放风的朋友发微信给孙瑶:来了来了!
孙瑶瞬间原地满血复活,蹭地从床边站了起来,对这一屋子的人直呼道:来了来了!
瞬间,包括任司徒在内的所有人进入一级警备状态。
盛嘉言的母亲看着这一帮瞬间慌成热锅上的蚂蚁的小年轻,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大婚时的自己,欣慰地笑着的同时又忍不住连连惋惜,毕竟自己错失了这么好一个儿媳人选。
任司徒感觉到盛伯母握住她的手,抬头对着盛伯母一笑,笑容几乎是僵硬的,只因为她现在全副心思都拴在了那道紧闭的房门上,心里早已七上八下,就等房门被那个即将与她共度一生的男人悄然推开——
在孙瑶的指挥下,拦门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堵在了门外。接新娘的人还没上楼,任司徒就听见门外的孙瑶有条不紊地为负责拦门的众人演练了起来:你的台词是,想接新娘可以,红包拿来!
至于你,就负责起哄,咬定一句‘来来来!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就可以了。
紧接着又有人突然咋呼开:他们到了!
之后门外就没了动静。
应该是时钟领着伴郎团杀到了。坐在屋里的任司徒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不敢错过屋外的丝毫动静。
***
拦门简直就是一场战争,任司徒单单从声音上判断,就能想象出外头的光景是多热闹。
果然有人按照孙瑶的吩咐,一口咬定:红包红包!九万九千九百九……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顿时没了声,任司徒正疑惑着是怎么回事,突然听见孙秘书的声音: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是吧?一分不少,美女你慢慢数哈!
这么轻易地就把红包交代出去了?任司徒真的很想替时钟汗一把。
以为交了钱就万事大吉?那就太天真了,任司徒很快又听见另一个声音说:别以为给了红包我们就会让你进,我们可不是这么见利忘义的人,你想娶任司徒可没那么容易,我们呢,必须代表新娘考验考验你的体力!一百个俯卧撑!
伴郎团们立刻替新郎抱屈:哇靠你们也太狠了吧,新郎被你们在这儿玩趴下了,晚上还怎么洞房啊?
一语引发满堂意有所指的哄笑,任司徒忍不住耳根一热的空档,门外突然传来时钟的声音:一百个而已?
孙瑶接腔:哇哦,新郎官好大的口气!
接下来就再也没人吱声了。
任司徒正纳闷,忽又听到有人数起数来:1——2——3……
虽然……咳咳,任司徒不止一次身体力行地见证过他的体力有多好,但还是忍不住替他捏一把汗。但显然她的担忧是多余的,越接近一百,数数的人就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兴奋:97——98——99——100!
余音落下的同时,房门豁然打开,时钟就这样出现在了任司徒面前。
他应该是在准备做俯卧撑时就脱了西服外套,衬衫袖子也卷到了半截处,就算体力再好,他现在也已经是一头的汗了,他就这样看着任司徒,忽而轻轻一笑。
仿佛几年未见似的,对面的这个男人,英俊到任司徒都觉得陌生了。
孙瑶站在时钟身后,后知后觉地闹嚷起来:哎哎哎!你现在才过了第二关而已,怎么能强行进来呢!——谁也没想到新郎官这么精,趁所有人都在感叹他的俯卧撑做得如此快又好而忘了把守房门时,直接推门进去了!
孙瑶的话自然是被新郎官当做了耳边风,时钟现在眼中除了自己的新娘,再塞不下别的人了,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任司徒,一步步径直向她走来。
任司徒见他大汗淋漓的样子,随手就从床头柜的抽纸盒里抽了一张,准备递给他:你先擦擦汗……
话还未完,时钟已经猛一弯身,直接把任司徒打横抱了起来。
久旱逢甘霖似的,他短暂却极其用力地啄了一下任司徒的嘴唇。
门外,伴郎团们纷纷拍手叫好,要不是时钟趁机溜进屋里,还不知道要被这群女人的关卡三、四、五折磨到什么时候。
被摆了一道伴娘团们还在咋呼:新郎官你太过分了,不按规矩来,就等于强抢民女你知道么?
时钟却只是挑眉一笑,抱牢怀中的任司徒,回首招呼激动得快要跳起来的寻寻:儿子,走!
简单至极的一句话,却霸气地宣誓了自己的主权。寻寻闻言,用力地点了点头,屁颠颠地跟上时钟的脚步,一行人就这样目送着新郎官带着老婆孩子一起走了……
***
风和日丽的天气,所有宾客都如约登上了停泊在港的游轮,牧师也早早地准备就绪,就等新人登船、起航了。
婚庆公司将行程安排的极其惬意,下午一点出海,三点宣誓,而今天婚礼过后,所有宾客将在游轮上玩两天一夜之后再回港。游轮的顶层与甲板都被包下用作婚礼场地,宾客们有的忙着在甲板上就着碧蓝海波的背景拍照留念,有的忙着奔走于熟人的房间、忙碌地串着门,宴会厅里也早已布置一新,等着迎接一场热闹的afterparty。
当年的火灾过后,任司徒初到美国的很长一段时间精神十分脆弱,在盛嘉言的建议下,任司徒信了教,起码有了个精神依托。一想到自己今天就要在牧师的见证下把自己托付给相伴一生的人,任司徒就算只是坐在新婚房里看着化妆师帮自己补妆,手指都不用动一下,可还是紧张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直到太阳穴上落下了一枚浅淡的吻,任司徒蓦地抬眸透过化妆镜看向身后,才发现原本坐在远处沙发上的时钟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正俯下`身来亲吻她的额角。
他还取笑她:你看你这副紧张的样子……
很没出息是不是?任司徒不好意思地笑笑,用力的拍了拍脸调整表情。
时钟却只是讳莫如深地一笑,凑到任司徒耳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说:看得我很想把你扑倒。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这番话,时钟原本贴在她耳边的唇,真的渐渐地移向了她的唇,前段时间忙得都没有机会好好温存,新郎官用行动表示自己真的忍得颇为辛苦,而任司徒刚想开口提醒他化妆师还在呢,注意点影响,就有人在外头敲门,打断了新郎官的好事。
时钟利眸扫过去,显然不希望被人打搅。
敲门进来的,是伴郎团之一的小徐,小徐径直走向时钟,脸上是本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严肃:蒋明德来了。
片刻前还柔柔地和自己太太温存的时钟,眉头已悄然蹙起:他没有邀请函是怎么上来的?
小徐摇头。
任司徒一听对方姓蒋,再一看时钟此刻的脸色,不由担忧地拽了拽时钟的袖子:怎么了?
时钟却只是对她宽慰地一笑:没什么,我先出去一会儿。
任司徒也方便再说什么,只能嘱咐小徐:放你那儿的戒指可千万别丢了。
小徐直到此时才不再绷着脸,展露出了笑容:放心吧老板娘。
说完时钟和小徐就走了。
***
时间很快指向了两点半,洁白的玫瑰迎着海风散着清香,宾客们已经纷纷开始入座,司仪也已准备就绪,甲板上处处欢声笑语。
有人推门进来,任司徒满怀期待地望向门边,看清来人后,不禁一怔。
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盛嘉言。
盛嘉言来到她身边,见她低垂下去的颈子,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就像曾经那般亲昵,可他手伸到一半,忽地想起彼此如今的身份,只能僵硬地收回手,只是好好地将她打量了一番:怎么愁眉苦脸的?
任司徒笑笑,云淡风轻地耸耸肩:新郎官撇下我去应付一个难缠的客人了。
你是说蒋明德?
对于他的一猜就中,任司徒不免一惊。
我刚才在甲板上看见蒋明德了,不请自来,肯定没什么好事。盛嘉言说到这里,又话锋一转,开始逗任司徒开心,但你也别太担心,你还怕蒋明德抢婚不成?
这招很有效,任司徒噗嗤一声笑了。
盛嘉言这才放心地折回到房门边,一边把房门彻底拉开,一边对任司徒说:看看谁来了?
任司徒有些兴致缺缺,半晌才慢吞吞地再度扭头看向房门边,随即愣了,门外站着的是面无表情之中透着几丝拘谨的司徒芳玉。
任司徒嚯地站了起来,妈!
寻寻闻言吓了一跳
司徒芳玉如今的身份确实有些尴尬,这些年一直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如今该以什么立场出席女儿的婚礼,连司徒芳玉自己都吃不准。
你今天……很漂亮。司徒芳玉声线紧绷地说着客套话,面对自己的女儿,就像面对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任司徒又何尝不是?
思来想去到最后,任司徒似乎也只能说一句:谢谢你能来参加婚礼。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隔阂,能像现在这样如同陌生人一样客套地打招呼已经很好了,至于其他的,任司徒不多做奢求。
三点一到,游轮上响起汽笛声,婚礼开始。
或许只是因为幸福唾手可得了,才会莫名地担忧吧,当任司徒挽着盛嘉言的父亲走上了甲板时,无虞的阳光、平静的海面、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都在告诉任司徒,她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她的丈夫就站在神父身旁,一身白衣西裤,在海面折射出的粼粼波光的映衬下,像一尊矢志不渝的神祗,微笑地等着她。
任司徒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向他。
却在这时,突然有快艇的声音从海面的远处传来,很快由远及近。
甲板上越是安静,快艇的声音就越是明显,仪式被短暂地打断,但又很快平息——应该是有宾客迟到了,坐快艇赶过来而已。
一切如常继续。任司徒依旧挽着盛伯父,踏过一片洁白芬芳的地毯。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宣誓,从伴郎伴娘手中接过戒盒,彼此互换戒指——是的,所有人都以为会是这样的。
可就在任司徒准备给自己的丈夫戴上戒指时,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踏上了甲板。宾客席上响起了窃窃私语,似乎没有人清楚这些人的身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行人神色匆匆的、径直来向宣誓台。
他们停在了时钟面前,为首的那人冷言道:时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刚才的快艇运上来的,就是这帮不速之客?这话说得,倒像是和时钟挺熟的,即便语气是这么的冷硬……
任司徒的手还僵在戒指上,为首的那人已再度开口:你涉嫌的那宗行贿案有新进展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
婚礼戛然而止,一时之间甲板上乱了套,宾客们面面相觑着,显然还没明白过来这群不速之客的真正身份;身为伴郎团之首的小徐却早已白了脸,目光本能地投向了坐在观礼席最后一排的蒋明德——
蒋明德正噙着笑,优哉游哉的欣赏着自己的手下败将是如何死无葬身之地的。
时钟倒是硬气,面对这一切只平静的说了一句:再重要的事也等我和我妻子行完礼再说。
说完便执起任司徒的手,为她戴上戒指,唯我独尊一般视这帮不速之客为无物。
任司徒却做不到他这么淡定,双眼直直地瞅着时钟,眼中一派焦虑。
时钟无异于解释过多,只是一笑,主动将自己的无名指穿进了任司徒拿在手中的男戒——仿佛完全没有被打搅,照旧行使权利,亲吻新娘。
他的吻落在任司徒冰凉的唇上,没事的,等我。他说。
他的声音柔和但坚定,他的目光有着奇异的、安抚任司徒的力量——任司徒看进他的眼睛里,点了点头。
她信他说的每一个字,所以她安心地目送他离开,即便未来注定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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