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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上次任司徒不也是喝醉了以后跑来这儿了?只不过没有上楼而已,现在孙瑶索性帮她把没完成的事给完成了,可孙瑶拜托完了司机之后,还是不敢就这么走了,于是乎,只能躲在僻静处,看看街边的那幢公寓里,什么时候会走出一个异常焦急的男人。
心里默念着:任司徒,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
任司徒是在头痛欲裂中醒来的。
醉成这样,对任司徒来说其实是件很难的事,任司徒也忘了具体自己喝了多少,只记得到最后她连放家里镇宅的高度数伏特加都被孙瑶拿进房里灌她了,如今只能揉着吃痛的太阳穴,揉了许久才勉强有了睁开眼睛的力气。
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早就没在飘窗上躺着了,而是被人挪到了床上。周围昏暗,她也不知道是晚上还是白天。
直到这时任司徒才用余光瞥见床尾竟坐了个人,任司徒一惊,惊坐而起后又是一番头晕目眩。以至于任司徒又缓了几秒才看清,正坐在床尾的那人是谁。
干嘛这么看着我?
任司徒这么说,孙瑶才收回原本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完蛋了。
是她现在脑子太浑噩了么?怎么完全听不懂孙瑶这话?任司徒不由得皱起眉,孙瑶见状,我昨晚把你送上门去给他,他都不肯接收,你说你是不是完蛋了?
任司徒凭借如今自己那浆糊式的脑子思考了一会儿,你是说……时钟?
孙瑶点点头。
你昨晚是故意把我灌醉,好送到他那儿去?
孙瑶继续点头。
任司徒心中悄然地打翻了五味瓶,心底的苦涩流转着,渐渐地蔓延到了她的鼻腔似的,任司徒感觉到一丝无力回天的鼻酸:那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孙瑶悄悄地多瞄了两眼任司徒,见任司徒表情还算平静、看起来也不怎么伤心,便放心地接下去说道,根本没让我们见着他的面,只派了个叫小徐的出来把我们打发走了。
小徐……秦老爷子的御用司机?
见任司徒沉着眉正思考这些什么,孙瑶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只能在心里暗自感叹,昨晚她俩真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
本来计划是很完美的,她把任司徒的语音发给时钟,然后直接把醉得意识不清的任司徒拉到时钟家楼下去,任司徒清醒的时候瞻前顾后的太严重、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喝醉了之后反倒足够真性情,再让司机师傅用任司徒的手机打给时钟,向时钟求救,继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几番干柴烈火之后,和好那不是分分钟的事么?
可实际上呢?
她把任司徒的手机也交给司机师傅,拜托了一句等我走了以后,麻烦您打这个号码。之后便躲到了僻静处,看着街边的那幢公寓楼,等着时钟焦急地从里头走出来。
可她等了足足五分钟都没有动静,寒风刺骨,孙瑶站在那儿被吹得瑟瑟发抖,正狠狠地搓着臂膀取暖时,公寓楼里终于走出了一道身影。
孙瑶心里刚刚泛起一丝激动,却在定睛一看之下顿时泄了气——从公寓楼里走出来的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时钟。
孙瑶正叹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树下的景观凳上,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琢磨着自己总不能这么无止境地等下去吧……终于,孙瑶败给了这刺骨的冷风,一咬牙,直接调出时钟的号码。
可她刚准备按下呼叫键,就有一双男鞋停在了她面前,孙瑶一时错愕,抬起头来看,只见刚才那个从公寓楼里走出的陌生男人,就站在她面前。
孙瑶吓得赶紧把原本就紧紧捂在脸上的口罩再捂紧几分,如今她就剩一双眼睛露在外头,那陌生男人却还是开口就报出了她的名讳:孙瑶、孙小姐么?
……孙瑶不由得站了起来。
对方似乎也有点无奈:是时钟让我下来的,你可以叫我小徐。
……孙瑶警惕地看着对方。
他让我转告你:孙小姐,别闹了。
什么意思?
对方瞟了眼不远处的那辆出租车,随后才解释道:意思就是,他让你把任司徒带回去。
眼见小徐说完后朝她客气地颔了颔首,这就要调头离开,孙瑶赶紧叫住他:他怎么知道是我在搞鬼……算了算了,这不是重点——他到底有没有听那些语音啊?
对方点点头。
那他怎么还这种反应?孙瑶有点无法理解。
对方倒是特别识大体,只不咸不淡地劝孙瑶:孙小姐,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这些旁观者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
……
此时此刻,看着任司徒眼中泛起一丝怎么也压抑不住的落寞,孙瑶耳边又回响起那人的那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孙瑶现在除了能在心里替她叹一句哎,这么好的男人……之外,剩下的就只能是敛去一敛神,起身去把窗帘拉开,随后一边走向卧室房门一边说:我去给你倒杯水,给你冲冲酒劲。
说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哎,白瞎了那么多的好酒……都喝光了也没办成事。
窗帘拉开之后任司徒才发现如今已经是上午了,10点钟的光景,外头的阳光还算好,不浓烈但是带着暖意,只是这点暖意,似乎再也照不到任司徒身上了。
***
恋情虽然结束,可生活依旧在继续。
工作上的忙碌其实可以帮助任司徒冲淡很多事情,只是空暇的时间里,越发难熬了,原来任司徒没什么兴趣的活动,比如做指甲,健身、购物、美容、理疗、做头发……只要任司徒明确表示自己没兴趣,孙瑶都不会强行拉上她,如今孙瑶却是走哪儿都带上她,身怕她闷着。
寻寻连续两周周末都陪这俩女人呆在美容院,第三周是死活不跟了,任司徒早上吃早餐的时候跟寻寻说:待会儿我们跟孙瑶一起逛商场。寻寻就立刻主动申请去时钟家打游戏。一副女性活动他拒不参与的架势。
长腿叔叔上次还跟我说,帮我买了装备,我今天过去,正好可以练练手。寻寻一提到长腿叔叔,就满脸憧憬。
任司徒却生生地怔了一怔。
其实任司徒每次给家里座机缴费的时候,看到那些通话账单就知道寻寻经常和时钟联系,甚至最近一次通话就在大前天,可似乎……时钟根本没跟寻寻提起过他和她分手一事。
时钟是觉得分手这种事没有必要告诉小孩子吧?
任司徒尽量不让自己把时钟的意图曲解成还留了一线转机给她,自然也就对寻寻的这番提议感到越发的为难,想了想,干脆说:要不……今天我和孙瑶带你去书店?你上次不是说要买什么漫画吗?
寻寻有点不乐意:可我更想玩游戏。
是这样的……任司徒斟酌了一下该怎么劝他听自己的,思来想去,似乎真的只能撒个小谎了,你长腿叔叔最近特别忙,没有空玩,连周末都不在家。
寻寻脑袋一歪,想了想:长腿叔叔确实也跟我说过,他最近特别忙……
任司徒顿时有点哭笑不得。是真被她说中了——他最近特别忙?还是他碰巧找了个和她一样的借口来搪塞寻寻?任司徒无从分辨,既然寻寻答应了去书店了,便直接吃完早餐就上路。
可寻寻这边乐意了,孙瑶却不乐意了。任司徒开着车带着寻寻,准备去孙瑶那儿捎上她,在车上打给孙瑶,告知行程有变,孙瑶立即在手机那头惊呼:书店?
一听孙瑶这语气,任司徒就知道她不会去了,果然,孙瑶接下来就说:那我不去了,你知道的,我一看到书就头疼脑热,四肢无力,况且书店人多,万一我被发现了,都来找我要签名怎么办?我还是在健身房等你们吧。
最后只有任司徒和寻寻在书店了泡了一个整天,除了午餐时间在餐厅耗去的一小时外,寻寻其余时间都在书店里蹭免费漫画看。
任司徒不解,劝他:买一套回家吧。
寻寻就笑的特别机灵,这套漫画长腿叔叔已经答应送我了。我在这里看一看,先过过隐。说完嘿嘿一笑,老师告诉我们要节约!
为什么都已经分手了,她的世界还总是充斥着时钟……时钟……时钟。
任司徒看着书店休息区墙上挂着的时钟,总觉得连这个时钟都搅得她不得清净。而她,抱了一堆专业书,坐在寻寻对面看,却基本上什么也没看进脑子里。
终于,寻寻看完了又一本,过足了隐,肯跟任司徒一道去健身房和孙瑶会合了,任司徒正欲把寻寻看完的这些漫画放回漫画区的架上,寻寻却又有点舍不得了,想了想,问任司徒:要不……你也给我买一套吧?长腿叔叔那套是送我的,你买的这套,我就送给李睿依吧?
李睿依?
寻寻不是被那小姑娘狠狠伤了,发誓再也不跟她玩了么?
', '>')('寻寻仿佛看出了任司徒的疑问,抓抓头,不好意思地解释:我跟她现在是朋友。
任司徒闻言,第一反应是:分了手还能做朋友?
可转念一想,谁又规定了分了手不能做朋友的?
任司徒抱着一大摞漫画书和自己选好的几本专业书一同去结账,从钱包里抽信用卡的时候,脑子里还想着寻寻的话。
因为有些走神,营业员把信用卡递还给任司徒时,任司徒一时还在想着别的事、就忘了接过,还是寻寻踮起脚尖把信用卡拿了回来,帮任司徒把卡插回钱包里。这么一来,寻寻也就看见了卡槽最上方的那张卡,不禁疑惑地咦了一声:这不是长腿叔叔家的门禁卡么?
任司徒蓦地一醒神,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钱包。
顿时间不知该哭该笑——
时钟留在她这儿的,也只有这张门禁卡了。
***
和整天泡在书店的任司徒不同,孙瑶今天可跑了好几个地方,早上健身,下午做了全套的身体护理,还换了指甲油的颜色,整个人容光焕发。
可就是这么个容光焕发的女明星,吃完晚饭后便窝在任司徒家,和寻寻坐在一起看漫画。
孙瑶看得正起劲,抬眸就见任司徒在窗边来回踱着步,间或咬着指甲,满脸严肃的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不由扬声一问:你干嘛呢?走来走去的?
任司徒这才蓦地停住脚步。
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儿,只能随便地搭了句腔:你不是说你一看书就头疼吗?
孙瑶斜了任司徒一眼:全是字的书跟漫画书怎么能一样呢?说完又津津有味地低头看起漫画来。
任司徒则继续犯她的难去了。
自己这样忍不住走来走去,实在是因为坐立难安,她此刻的心里跟坠了只小兔子似的,七上八下地跳着。至于坐立难安的原因,任司徒有些羞于说出口——
她现在只要一回忆起在书店结账时、寻寻问到那张门禁卡的状况,就不由得想到,虽然时钟只留了这样东西在她这儿,可她,却有不少换洗衣物留在时钟那儿了。
当时时钟让她在他那儿备几套换洗衣物,全是因为他一时兴起,手上就容易没轻重,总扯坏她的一些小物件,只是没想到,那些衣物备在他那儿没多久,他们两人就已经不必再有交集了。
依稀的,似乎有首歌里唱过:外面下着雨,犹如我心血在滴,爱你那么久,其实算算不容易,就要分东西,明天不再有关系,留在家里的衣服,有空再来拿回去……
现在外头倒是月朗星疏,她心里也没有血在滴,反倒是像是看见了一丝挽回的希望。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挽回不了,起码也可以做朋友吧……这连寻寻都懂的道理,她和时钟都是成年人了,应该也可以做到吧。
任司徒想了想,终于不再咬着指甲犹豫不决了,从摸出手机很快的编辑了条短信,不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时间,立即发送出去:在家么?我想去你那儿把我东西拿回来。
看着发送成功的提示,任司徒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握着手机,靠着落地窗舒着气,突然电话就震了起来。任司徒心里刚落下的那块石头瞬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看一眼手机上的来显——真的是时钟的回电。
他竟然会回?还是这么快就回?
任司徒压下满腹的惊疑,认真地清了清嗓子,接通了电话:喂?
是任司徒小姐么?
任司徒的表情僵在脸上——
听筒里传出来的这个声音,是属于家政阿姨的。
……是我。
任司徒的语气应该包装的很好,家政阿姨没听出有什么异样,很亲切地继续道:时先生给他自己放了一周的假,说是回老家住一周。他手机没带走,我刚看到你发来的信息,怕你等,就用家里的座机给你回个信。
这一瞬间任司徒真想拍死自己,说出口的却只能是一句有些拖泥带水的:原来是……这样啊……
你要来拿什么东西?我在家呢,你现在就可以过来。
不用了不用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下次再去吧。
任司徒挂了电话,万般无奈地看一眼手机,她把时钟的座机号码和手机号码都存在了同一个通讯录条目下,家政阿姨用家里座机联系她,却害得她如此激动……想想真是活该。
她在窗边如此思绪辗转,完全没有发觉孙瑶已经放下了漫画,有些担忧地走近她,等到她的视线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挪开,才发现孙瑶正站定在她面前。
孙瑶刚才坐在沙发那边听她讲电话,猜也猜到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是想去找他吧?孙瑶问她。
各种情绪卡在心头,任司徒只能耸了耸肩:想又能怎样?他回老家了,连手机都没带。
那就要看你有多舍不得了,孙瑶用手指比了几个长度,这么多?还是这么多?
任司徒被她这动作逗笑了,可几乎是下一秒,笑容就已无端地隐去: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闲下来,就成天想,成夜想。
想很多,甚至能想起去年在他的公司门外、彼此重逢时,他替他当硫酸的那一幕——当时只觉得是惊鸿一瞥,如今再回想,却怎么又历历在目了呢?
或许人心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任司徒很无奈。
孙瑶也拿她很无奈:那就去找他啊!缠着他啊!告诉他你就是这么犯贱,就是这么舍不得他。
……
老家又怎样?才几个小时的车程?真舍不得的话,美国都追去。
任司徒失笑着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做不出这些事来,可这头摇着摇着,另一个声音渐渐的就在她脑海中占了上风——
是啊,才几个小时的车程?最坏的结果不也就是她被扫地出门,或者被拒绝相见……顶多怎么兴冲冲地去,就怎么灰溜溜地回来……
寻寻听见狂奔的脚步声,疑惑的抬起头,就见任司徒拿了钱包和大衣之后径直冲向玄关,看样子十分着急要出门。
你去哪儿啊?寻寻问。
任司徒却只来得及吩咐孙瑶一句:孙瑶,替我照看寻寻一天。
说完已换好了鞋,拿起钥匙架上的钥匙,飞奔出门。
孙瑶没事人似的,就只对寻寻解释了一句,她啊?赶着去认错呢。说着便走向厨房的方向,任司徒出门了,咱们终于可以放开来吃零食了,你要什么?我去拿。
寻寻顿时眼睛一亮。
巧克力!鱿鱼干!果冻!肉脯!寻寻说完,低头正准备继续全神贯注地看漫画,突然想起漏了一样,赶紧抬头补充,还要薯片和可乐!
***
任司徒抱膝坐在公寓的那扇门外。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她其实不太确定,时钟这次回老家还住不住这儿,又或者,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
等得有些昏昏欲睡了,任司徒不得不微微合上眼,终于在这时,她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任司徒咽了口唾沫,在是该继续装睡还是立刻站起来之间一直犹豫着,还没能得出结论,那脚步声已停在了她面前。
她闻到了一丝丝属于时钟的气息。
任司徒心一横,索性就不睁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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