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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我了?课代表……
这带点无奈,带点调笑,似乎还带点逗弄的声音……
任司徒愣了一下,豁然抬头看向对方的脸,其实她很快就把面前的这张面孔与记忆中的某个人联系在了一起,诧异万分地张了张嘴,却愣是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全名:时……
他眼中那抹亮光微微一暗,表情也随之一滞,但下一秒又恢复了之前的浅笑,接过她的话道:……钟。
任司徒颇为尴尬,好歹是同窗三年的老同学,自己却——
这儿有布!还有水!
前台的大嗓门成功地转移了任司徒的注意力,她赶忙从前台手中接过布,擦干时钟手背上溅到的硫酸,再仔细的看了眼矿泉水的成分表,确定是弱碱性的,才一瓶又一瓶地从前台小姐手中接过,扭开瓶盖,冲洗他的手背。
一时间瓷砖地板上积满了水渍,任司徒的病人瞬间失去了一切力气似的,目光涣散地跌坐在地,那负心汉却只顾着和自己的领导一起,一个劲儿地向时钟道歉:实在实在实在对不起!这疯子……哎!时总,实在是对不起了。
道歉的声音不时地环绕在旁,时钟却充耳未闻,他耳中回荡着的只有那哗啦啦的水声,眼中定格着的也只有面前这个女人焦急地低着头的模样:那紧迫中带着冷静的目光,那别在耳后的长直发,那有些招风耳的耳朵,那柔和的下颚线条,那因紧张而紧抿着的嘴唇,那鼻尖沁出的冷汗……
时钟盯着她鼻尖的那滴欲落不落的汗,心头仿佛有猫儿爪子在挠,让人想要忍不住抬手替她拭去。任司徒却在这时忽的抬起头来——
眼看三瓶矿泉水都倒空了,任司徒暂时停下,抬眸看他:还疼么?
任司徒眼中的他表情没有半点异样,和之前一样带着点冷,朝她淡淡地摇了摇头。
时钟的淡定表情令在座的所有人都忘了得赶紧送医这件事,就连时钟的秘书都愣在那儿,完完全全没反应过来,主要是自己老板平时可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平时把茶水错倒成咖啡,老板都要用冷冷的眼神杀死你,更别提是倒硫酸了。于是直到负心汉的上司高声斥道:还不赶紧带时总去医院!秘书才猛地醒神,上前一把搀住时钟。
时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己秘书架走了,而这秘书,架着老板直奔电梯间的同时还不忘回头嘱咐前台小姐及其他围观的员工:赶紧叫保安上来,把那女的送到派出所去!
前台小姐立刻领命:好的孙秘书。
任司徒还来不及说任何话,自己那老同学已经消失在了电梯门后,现场只留下她、她的病患、着手联络保安的前台小姐、以及面面相觑着的中鑫员工。
任司徒闭了闭眼,才将自己从方才的慌乱中揪了回来,她不能慌了自己的阵脚,毕竟她的病人还需要她。她来到跌坐在墙角的病人面前蹲下.身去,病人绝望的抬头看她一眼,那又哭又笑的模样足以将任司徒这旁观者也拉入黑暗的深渊。
与此同时,将时钟搀进电梯的孙秘书自叹自己总算机灵了一回,抬头看向时钟,表示关切的话刚到嘴边,又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全因此刻时钟再现了我用眼神杀死你绝技。那眼神其实很淡,也一点儿也不凶神恶煞,但就是这么淡淡的,就让人快要痛不欲生。孙秘书至今还在状况外,只听时钟的声线低了八度,讨伐道:我有让你拉我走么?
见秘书越发疑惑的望向自己,时钟顿失解释的欲望,他的手心仿佛还有着一丝她握住他手时留下的余温,时钟不由得低眸看向自己手心,陷入一时的怔忪,留秘书一人在旁,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时钟此时越发让人难懂的表情,一边绞尽脑汁思考: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对了……
时钟二度开口,虽只浅声说了两个字,孙秘书已立即竖起耳朵。
让保安把那闹事的女人扭送到派出所,但暂时别表态要如何处置她。
这是个什么逻辑?秘书听得一知半解,却不敢发问,就算不懂装懂也得立即点头应道:好的。
***
医生为时钟处理好灼伤后,他从诊室里出来,没走两步就看见了倚着墙边等着他的那个女人。
时钟慢慢停下脚步。
二人隔着五米不到的距离,任司徒垂着头抵着颈子,有些愁眉不展,时钟便静静地站在原地,悄无声息地看着她,等着被发现。直到任司徒偶一抬头,见他就长身而立在自己前方不远,努力收起原本的愁眉不展,轻快地朝他打了个招呼:嗨!老同学!
你怎么在这儿?
抑或时钟的诧异模样表现的恰到好处,抑或是因为任司徒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以至于任司徒并未接话,反倒问他:手没大碍吧?
还好。
他说的如此云淡风轻,任司徒隐隐的松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走向他:没想到会在那种情况下碰到你,还没吃晚饭吧?我请你。
任司徒其实深知自己这副老友相见的模样装的有些失败,毕竟自己和这老同学之前一点儿也不熟络。也难怪他带着一丝审视的目光看了看她,直接就不给情面地拆穿道:你应该不是特意来请我吃饭的吧?
一下就被拆穿,其实也在任司徒的预料之内,她咬了咬牙,索性把实话说了: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唐突,但是……这次的事,你能不能那位女士私了?
私了?
听他仔细咀嚼这个字眼,任司徒的心已经凉了半截,毕竟当年读书时,她对这个人就一点儿也不了解,更何况如今已毕业多年,任司徒真的不确定这人是怎样一种行事作风:派出所的人说,等你的验伤报告出来,如果是轻伤以上级别,估计会追究她的刑事责任,你要多少赔偿,她的家人都会支付,只希望你把这案子从派出所撤了。
', '>')('任司徒一口气说完,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等他的回答,可他低眸忖度了片刻,突然一言不法地越过她,朝电梯间走去,任司徒急了,脱口而出:你去哪儿?
他这才悠悠然停下,回头看她,表情让人猜不透。这……是不是意味着协商失败了?正当任司徒不知如何是好,他突然微微一笑,那笑容,真的和大雪初霁后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那样,满满的寒意之中藏着一丝沁人的暖:不是说请我吃饭么?走吧……
***
任司徒选了一家医院附近还算拿得出手的餐厅。
她一边点菜,一边观察对面的这个男人。
印象中学生时代的他就是这么个不爱说话的男生,若是按当年的审美习惯来看,帅哥一般浓眉大眼、气质柔和,她这位老同学的长相则过于具有侵略性,加上总是习惯独来独往,导致他在学校里的女生缘也不怎么好。如今坐在她对面的这个男人,依旧习惯性地保持沉默,配上那眉眼狭长、有些凌厉的长相,显得既有型又英俊的同时,也总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任司徒不由得犯难,她该聊些什么话题才不会让这顿饭吃的太令人局促?
点完菜,把菜单交还给服务生后,桌上又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任司徒思考着该说些什么时,她的电话响了。
任司徒见对面的时钟还在低头翻看菜单,便接起了电话。
喂?
微信你也不回,晚上来不来吃饭?
电话那端的盛嘉言语气一贯的温和,没有丝毫不悦,任司徒回话的语气自然也十分随意:我刚才一直忙着,没顾得上看手机。你们吃吧,不用等我了。
对面的时钟,翻菜单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任司徒很快打完了电话,她收起手机看向对面的同时,时钟也悠悠地恢复了翻菜单的动作,随口问了一句:你丈夫在等你回家吃饭?
任司徒微微一愣,还以为他这般专注于看菜单,并不会听见她讲电话的内容,但她也只是稍稍诧异了这么一下,对此也没太在意,直接道:我还没结婚。
如今是连任司徒也分明看见他翻菜单的手停住了,随后就见他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目光里有着一丝不容易被人察觉的惊异:哦?是么?
不知为何,任司徒和这老同学聊天时,会莫名的产生一丝压迫感,或许是因为职业惯性,她总觉得他每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都带着某种深思熟虑——她的病人中有不少严重缺乏安全感的,都会不自觉地养成这种说话习惯,这令任司徒更加拿不准自己该说什么,想了想,索性就直切主题了:关于私了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任司徒就这样突然跳转了话题,对此,他似乎并不诧异,淡然地问: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那女的是你什么人,你要这样帮她?
她是我的病人。
可就我所知,心理治疗师是不能和病人私下交往这么密切的。
他再自然不过的提到她的职业,任司徒不由得一阵错愕,皱起眉看向他那张令人捉摸不透的脸:你怎么知道我是……
却在这时,服务生上菜了——打断了任司徒的话。
***
这顿晚饭在颇为尴尬的氛围中结束,二人彼此无言地走向餐厅的出口,眼看餐厅的大门就在前方,彼此即将要分道扬镳,任司徒忍不住再次提醒:那个……
没想到自己才说了两个字,他就猜到她想问什么了——
没问题,我答应。时钟再自然不过地朝她微侧过头来,浅声说。
有了此番保证,任司徒自打傍晚和他见面起,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放松地看向他,笑了起来:谢谢!
任司徒迫切的想要联络病人母亲,告知这个好消息,于是本能地加快步伐走向大门口,时钟迟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迈步跟上。人虽跟上去了,脑子却似乎还留在原地,兀自回味着这个女人绽放于他眼前的那朵笑靥……
一出餐厅大门,阵阵寒风当面袭来,冻得任司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大衣还在车上——为这病人的事,她忙了几个小时,跑了这么多地方,外套却始终落在车里,一直没穿上,她倒也没觉得有多冷。可当下的寒风却在和她作对似的,一阵猛过一阵,吹得任司徒下意识地抱紧双臂搓了搓胳膊。
而她的手还未从胳膊上放下,肩上便微微一沉——
随之而来的是暖意里,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任司徒偏头一看,之前落后她几步的时钟此刻已经站在了她身边,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罩在了她身上。
任司徒不太确定自己嗅到的这股烟草味是来自身上这件西装,还是身边这个男人,只因他现在离她很近,不到十厘米的距离里,任司徒一抬眼就能看见他有些突出的喉结,以及衬衣领口下的一小节锁骨,再往下,便是壁垒分明的胸膛……
这种带着浓厚男性色彩的线条构成令任司徒本能地想要往旁边挪一步。
正当任司徒要不引人察觉地挪出这一步时,他却侧过头来看她,这男人本就个子高,加上如今这个对视的角度,越发显得他有些居高临下——他的身姿给了任司徒压迫感,但他的微笑,却亲和的恰到好处。
他们身后的餐厅里投来明晃晃的光线,在这番光线的映衬下,任司徒面前这双略显狭长的眼睛里透出的光,有种迷人眼眸的错觉,令任司徒忘了要挪开那一步,只僵在原地,听他说:下次再还我。
下次?
因为这外套,他和她还得再见一面?
可这外套如今已经搭在了任司徒肩上,任司徒也不好拒绝,只能紧了紧外套的领口裹住自己: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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