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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李小山所谓的家。汪江玥的眼睛潮湿了,家只有不足十平米,厨房、卫生间都有,想转个身都能撞到墙上。
出租屋位于七层小楼的一楼底层,又潮又矮的,只有一扇通风的窗子,屋子又黑又小,白天都得开灯。深圳的雨水多,经常是一会晴空万里,一会暴雨如注,屋子里散发着浓烈的霉味。
汪江玥问他:这里能住人吗?李小山说:出门打工的,住这样的房子都不错了。况且,每天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十点回来,累得就跟死人一样,住哪都一样。汪江玥不觉心痛,她给了他一个拥抱,他笑了:这会你不担心女儿看见了?汪江玥说:这一年半你受苦了,条件这样差,真是让我难以想象。
房间连床都没有,打的是地铺,在又潮又湿的地板上,直接铺了褥子,躺在上面,感觉身子底下垫地不行。晚上,汪江玥翻来覆去睡不着,李小山却早已酣声雷动。他说他趁她们母女到站前这段时间,扫了一座楼。保险公司的扫楼不是打扫卫生的扫楼,而是从一座大楼顶层的办公室到一楼全部拜访遍。深圳多是高楼大厦,难怪他头挨着枕头就能入睡。汪江玥渴望夫妻久别胜新婚的甜蜜,李小山却睡得象头死猪一样,一晚上连个身都没翻。
这一天,李小山带着孩子出去看朋友,汪江玥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做饭,菜炒到一半的时候,火灭了,才发现没有煤气了,饭做成了半生不熟,没法吃。她又没有钥匙,只好在屋里饿了一天。
深圳是一个新兴的美丽城市,郁金香花开得正艳,简直就是鲜花的国度。汪江玥和李小山带着孩子坐在公路边上的长椅上,长椅边是大丛大丛的盛开的美人蕉。汪江玥向他诉说着自己的奋斗史,告诉她自己家房子的布局。温暖的空气中飘洒着花的香气,女儿蹲在他们脚边自己玩耍。两个人畅想象他们美好的未来,在那一刻,汪江玥忘记了他不在身边时所有的辛苦。比起自己的辛苦,李小山的生活比她更为艰难。。
世界在那一刻就是最美的,尽管他们的口袋里没有过多的金钱。
李小山带着汪江玥母女在市里几个不收费的景点转了转。他们生活得很简单,每天早上汪江玥做面糊糊,打上一个鸡蛋,就是早餐。晚餐是米饭,菜贵,就吃便宜的土豆。李小山为了跑下更多的保单,只休息了两天就开始去跑业务。他去跑业务的时候,汪江玥就和孩子呆在屋里,哪儿也不去。正对着窗子的是一家小杂货铺,一台小小的电视机每天都开着,那户人家也有一个和麦香一样年纪大小的女孩子,电视里几乎整天都在放动画片,汪江玥让女儿坐在窗台上看动画片。少不更事的麦香看到开心处,就会咯咯大笑,让寒酸潮冷的房间里多了几分生气。
李小山在小商店给女儿买了只玩具手机,上好发条,手机就会叫:爸爸回来了,快开门。每到天快黑的时候,麦香就会拿出手机玩具,听它喊叫:爸爸回来了,快开门。
几天时间,父女的感情迅速升温。晚上,女儿非要睡在他们俩人的中间,撵着李小山让他给她讲童话故事。只有等女儿睡着后,将她轻轻地挪到一边,夫妻俩人才能亲热一下。睡习惯了床的汪江玥在地铺上根本无法入睡。同时,她发现,李小山在夫妻生活方面明显地显得心有余有力不足,有好几次,都不成功。他歉意地对她说:刀不磨会生锈,我这家具也是时间长不用,真的快没用了。汪江玥安抚他:没关系,如果有合适的女人,你们就合租在一起,这样,彼此也是个伴。李小山摸着她的头发:这能行吗?我们说过要做一对从一而终的夫妻。汪江玥笑了:世事成物都是在变化的,此一时彼一时,精满则溢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这可不行,我怎么会与另外的女人行那种夫妻之事呢?
汪江玥劝他:实在不行,就回去吧。
李小山说:好马不吃回头草,要回也得混出个人样来。
汪江玥埋怨他:当初不让你出来,非要来,来了一年半了,还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把人能住出病来。
七天的假期很快到了。汪江玥拿出五百元钱让李小山去买票。李小山不好意思地说:车票钱我有。汪江玥硬塞给他:你有没有钱我知道。我知道你出门在外难,所以来的时候就预备好了返程的车票钱。李小山全然不顾孩子就在身边,一把将汪江玥拥进怀里,低声说:等我以后挣了钱,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从进了李小山那间狗窝一般的出租屋起,汪江玥从李小山脆弱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失败和无奈。他以前也是骄傲的,骄傲地象一棵高大的白杨树,可是在社会这座大熔炉里,他骄傲不起来了。临走前的晚上,她把他拥在怀里,就象母亲怀抱着儿子,抚慰着他的背,他的后背到处都是湿疹,长期居住在那种潮湿的房间里,他的脚板也是烂的。她透过他身上带着霉味的背心,掉下了辛酸的泪水。他原来也可以老婆孩子热炕头,都是因为自己太好强,让他决心去闯荡江湖,他想做给她看,想赢得她的赞赏和社会、同事的认可。可是,市场这片大海水太深了,深不见底,他未必能游刃有余。她心疼他,怜惜他,全然忘记了自己才是真正无助需要依傍的人。
李小山要给他们买卧铺,汪江玥不让。她看他挣钱那么辛苦,才觉得手里的钞票沉甸甸地。尽管她自己有私房钱,还有那件不为人知的文物,但她能感受到李小山急于发财的心情。
她和孩子坐的是硬座。她说:比起我们来时买的站票,这已经好了很多,人要知足才行。李小山欲言又至,他将女儿紧紧地拥抱了一下,将母女俩送上火车。
到了火车上,汪江玥突然想起竟然忘记了带李小山给女儿买的手机,她已经习惯了在吃饭的时候打开它,听里面传出象歌声一样的爸爸回来了,快开门声音。她哭了,汪江玥哄她说回去给她重买一个。其实她知道,渭高的商店里还没有那样的玩具。火车开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天黑了。麦香突然问她:妈妈,爸爸呢?汪江玥看她一张小脸焦急的样子,说:怎么啦?我们这是回家啊。女儿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就哭了,哭着喊:爸爸,我想爸爸!汪江玥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泪水刹那间就顺着脸庞掉了下来。
传呼机嘀嘀地响了起来,汪江玥看了一下,是薛安民:方便的话请回电话。
汪江玥猜想他一定是遇到难事了。但是自己又没有手机,只能等着回去再联系他了。
将近三十个小时的行程,确实不好受。回到家是晚上九点半。汪江玥带着女儿在家附近的小面馆吃了碗面,进了家门往床上一躺,感觉全身一下子舒展了开来。孩子却不累,跑到邻居家找同龄的小朋友去玩。
', '>')('没多大一会,薛安民竟然推开门进来了。
门没关,我就进来了。他说。
汪江玥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不好意思,屋里乱地一团糟,我刚进门,实在太累了,也不想动。
比我家里强多了。
汪江玥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了特别为难的事,不然他是轻易不会上自己家门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重要的事,又是发传呼,又是专门登门的。
薛安民顾左右而言其他:小汪,你说我是不是从来没有把你当外人?
那是,没错啊。
大哥遇到了为难的事,妹子你能不能帮我出面解决?
汪江玥笑笑:瞧你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多大的事,需要我帮忙?
薛安民说:这事还真得靠你帮忙了,别人还无能为力。
汪江玥就更听不懂了:究竟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
我要和赵玲离婚。
汪江玥冷笑了一下:我一直说不可能,没想到你还是要这么做?
薛安民说:我知道,这件事情在整个单位甚至全局系统都影响很坏,但是,赵玲那人你知道,她整天沉缅于那些小说中不能自拔,而我一直以来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清心寡欲,生活起居也无人照顾。你说,这对于一个生理、心理都非常正常的男人来说公平吗?
看来,高冬梅和张长生离婚也是你们两个人走的一步棋?你还说你不知道?
这件事情看起来不仁道,我也不愿意面对,但是我不得不面对。我已经答应高冬梅要和她结婚。
你们都决定了的事情,就自己作主结婚吧,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小汪,你可能不知道吧,这两天赵玲的母亲到局机关大吵大闹,说我是陈世美,飞黄腾达了,就另觅新欢了。
这是事实啊,男子汉敢作敢当,人家又没有说错,就让她们说去吧。赵玲是什么意见?她同意离婚吗?
她同意,她说离婚她赞成,但是现在是她妈妈不行,非要局长免了我的职,说象我这种道德败坏的男人,不配在这么单位当一把手。
你先说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如果我帮了你,岂不是助纣为虐,估计也得落个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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