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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离开渭高是早上,没有直达的汽车。汪江玥带着女儿,从渭高坐汽车到省城,又买了从省城回去的票。
折腾了一天,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走进院子,就遇见一些还在院子里乘凉的同事,便拦住她,就车坏在半山上的事情问个不停。已经有人赶在汪江玥回来之前回来了。单位不大,什么样的事情都瞒不住人。关于孙科抱着儿子跳车和汪江玥临危不惧的细节大家都知道了。汪江玥从他们的言语中,看到的是大家对她的赞赏,一路疲劳便一挥而散。
打开家门,麦香就顺势上了床,在汽车上摇了一天,孩子也累了:妈妈,我要睡觉。
汪江玥到水房端了水,又烧了些热水,给孩子洗了脸和脚,安顿她睡下。
电话响了,是薛安民,他说:从楼下经过的时候看到你家屋子里的灯亮了,知道你回来了。下楼一趟,我在办公室。
汪江玥答应一声,自己赶紧也洗了脸,坐了一天车,整个人都是灰头灰脸的。她找了身干净衣服,稍微化了一下淡妆。自从到了办公室工作,她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注意自已的形象,她希望不论是在男人和女人的眼中,自己都能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人,至少不能污了别人的眼睛。
她将张赓送给自己的土特产拿了一份给薛安民:这是渭高的土特产水晶饼,远近闻名。
薛安民高兴地将它打开,拿出一块放进嘴里:你还别说,还真是好吃。
汪江玥问他:放假期间,还不让人安生,累了一天了,都走不动路了。
几天不见,还真有些不习惯。有些想见你了,就这点事,还不允许啊。
汪江玥笑了:这我可承受不起,一个总被领导记挂的人,肯定是犯了什么错误了,不然,领导怎么老是想起她。
不开玩笑了。这次咱们送职工回家过中秋的事情,我都听回来的司机汇报了,咱们是好事没办好,反而给大家添堵了,你看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我是事情的亲历者,那种惊吓对每个人都是终生难忘的。我看不如这样,将收的车票钱全部给大家退了,也算是对大家一个交代。
好,就这样办。
薛安民想起了什么,笑了笑说:在那种情况下,一个男人都能做到一跳了之,你一个女人家,怎么能做到沉着冷静,倒让人想不明白了。
汪江玥说:领导,你是地表扬还是在批评我?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你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他感叹一声,有些时候,我就想不明白,你说张局长阅人无数,却能一双慧眼识得你,我也不能不服他独具慧眼。
汪江玥笑着说:你这不声不响地拍马屁的功夫真是了得,有机会我倒是把这话给张局长学一学,在他的领导下,他下属拍马屁的水平越来越见长了。
不说了,你也坐了一天车,孩子在家里,跟前没人。薛安民拿出一包茶叶,递给她:礼尚往来,我吃了你的点心,就送你一包茶吧。
出了薛安民办公室的门,汪江玥正要上楼,看到高冬梅从楼道那头走了过来,身子一闪,进了楼道中间的水房。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去了。
汪江玥不得不感叹,人都是感情动物,饮食男女,都逃不过情天恨海。就拿高冬梅来说,薛安民当年对他来说一块鸡肋,如今却成了肥牛了。凡是功利性的女人,永远都摆脱不了功利的羁绊。当然,因缘报应也是的,据说,张长生到了外地,花心的毛病越来越厉害了,他竟然将市场上的小姐公然带回自已的职工宿舍,在六个人住的工棚里,也能与小姐行鱼水之欢。当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有些跟不上时代的形势,向组织上交了入党志愿书,但是因为因为作风问题,在支部召开大会时,被否决了。
', '>')('高冬梅与薛安民之间的关系,张长生绝不会不知情,只是他自己本身就不干净,所以,他更无法要求妻子对自己忠贞不二。他的行为有些破灌子破摔的样子。
几天不在家,汪江玥感到身心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人常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已的狗窝,看来不是瞎说的。女儿安静地睡着,嘴角露出丝丝笑意。汪江玥望了望墙上的照片,李小山一直在注视她,说不清是在笑,还是在沉思。
她从桌子上拿起一本小说《列夫卡列尼娜》,是从图书室借的。估计这本书一共有不少套,她想起赵玲在医院住院的时候,手中始终不离的就是这本外国小说。汪江玥不大喜欢看外国名著,她更喜欢看一些中国的古典名著,喜欢那种浅吟低唱式的小说,比如张爱玲写的《倾城之恋》等之类,李小山一直说她小资思想严重。比起现代服装,汪江玥更喜欢旗袍,那种古色古味的韵味,就象是烟雨迷蒙中走过来一位江南水乡的女子,引起人无限暇思。
这本书究竟好在哪里?汪江玥最不喜欢外国人那一串串长长的名字,让人根本就记不住。她以前倒是看过《简爱》,小说通过对孤女坎坷不平的人生经历,成功地塑造了一个不安于现状、不甘受辱、敢于抗争的女性形象,反映一个平凡心灵的坦诚倾诉的呼号和责难,一个小写的人成为一个大写的人的渴望。那是汪江玥推崇的一种爱情模式,她对男主人公罗切思特充满了好感。
收假后,办公室发出通知,凡是坐中巴车回家的职工家属到办公室办理退票手续,并对大家表示歉意,崔汉负责给大家退钱。职工们大多是通情达礼的,好心没办成好事也是可以谅解的。
这一天,一直在丹县电影院打工的小叔子来找汪江玥,说要准备结婚了,原本向父亲要钱,没想到他说自己没有,实在没法,只好找到大嫂这里。他是第一次到这里来,汪江玥满心欢喜地在食堂买了几样好吃的菜招待他,他是李小山最小的弟弟,比汪江玥小不了几岁。汪江玥刚刚补交集资款没几天,正是手头紧张的时候,但见小叔子大老远赶来,原是抱着一丝希望,又怎能让他失望而归?
她强装笑脸:你大哥前几天刚打回来两千元钱,不过,得等到下午才能去取,你就安心在这里呆一天,顺便替嫂子照看麦香,明天再回去。
小叔子很高兴地问她:大哥在外面混地还行吧?
不错,比在单位强多了。汪江玥有些委屈,背对着他,假装擦灰尘。
下午上班,汪江玥找到薛安民:领导,借你的权力,先从财务上拿两千元钱急用,明天我就还钱。
薛安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就是急用。她顺手从他桌子上撕下一张借款单,往他面前一放,薛安民在上面签了字。
从财务科拿到了钱,汪江玥心情稍好一些。长嫂如母,任何时候,自己都有权利和义务保护好他,也算是替李小山这个当大哥的尽尽心。
她详细询问了小叔子要结婚的对象,得知对方是一个生意世家,女孩子的父亲原来是一位中学老师,后来承包了县上的服装厂,红火了好一阵子,最后又去了省城做生意。汪江玥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待她,又告诉他很多为人夫、为人婿的道理。
晚上,汪江玥让他在另一张床上睡了。叔嫂俩聊了好些关于李小山的话题,汪江玥始终不肯露出对丈夫的任何不满,她知道,他是极爱面子的人,她不能让他在兄弟们面前倒了门面。
第二天一大早,汪江玥将小叔子送上去城里接职工上班的通勤车,将前不久从渭高带回来的水晶饼还有一些土特产让他带回去送给丈人,算是大哥大嫂的一点心意。小叔感念她象大姐一样的关怀,眼中流露出感动的神情。
孙科自从跳车事件发生后,着实焉巴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对自己的行为并不后悔,在关键时刻,他必须要学会保护自己和儿子。周围的人却不这样看,看他的眼神总是有些猥亵,那些眼神让他很不自在。
有一天,孙科特意约汪江玥去城里的饭馆小坐,自己从家中带了两瓶山西汾酒,说要和她喝个一醉方休。酒过三巡,他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他似乎压抑了很久,他说自己急需找一个人倾诉,才可以排解由于跳车事件对自己形成心理上的压力。
汪江玥有些不解地问他:你不是有很多关系好的哥们吗,找他们发泄就行了,干吗找我,我可是一个女同志啊?
孙科有些冲动地说:这种事情和异性说比较容易得到理解,你知道,我现在混到这个职位,已经很知足了,但是我更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
汪江玥劝他:其实,这件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可能会有和你同样的做法,你不要老是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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