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尽天明,阴霾散尽。
哗啦啦。
玉珠镇,长街飘着纸钱。
谢玄衣背着姜凰,缓缓走在这破败小镇之中。
因为自己当年下手太重,姜凰的双腿,至今还是折断状态,即便化形,也无法自如行走。
除此之外,这小家伙的神魂伤势很重,草草说了几句话后,便重新睡去……谢玄衣没什么办法,只能褪去外衫,将她裹住,背在身上。
隔了数个时辰,重回故地。
谢玄衣这才发现,玉珠镇实在是座阴气很重的小镇。
这小镇其实与死镇无异,长街遍地都是落叶,纸钱,即便迎来日出,依旧显得阴气森森。
根本无人外出。
大部分的宅院府邸都已破败、荒芜。
但偏偏,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大红灯笼,还有好几户门外倚着大片纸人。
入目就是一片惨淡灰白的景象,让人不想多待。
……
谢玄衣轻叹一声,只觉得可惜。
或许是元气枯竭,无法修行的缘故。
既然大褚选择召回镇守使,便等同于是放弃这片地界了。
皇室选择放弃,那些百姓便没有死守的道理。
我回来了。
谢玄衣回到邓府门前,伸手按住铜门,同时开口。
这一声唤,当然不是喊人开门。
咚的一道闷响,铜门门栓被震落,谢玄衣神色平静迈入府邸,看着意料之中迅速由热闹转为极静的府邸景象,以及十数道投在自己身上的畏惧目光。
先是伸手掸了掸衣衫灰尘,而后将石桌上的茶盏端起,轻轻啜了一口,最后卸下背后小姑娘,将其抱着交给一位面色惨白的嬷嬷,吩咐后者去客房为姜凰换身合适的衣裳。
坐完这些之后。
谢玄衣便坐在石桌前,手捻茶盏,举过头顶,一边端详,一边静静地等。
府邸尽头的主房。
听到外面动静的邓白漪,背靠木门,深呼吸三下。
将心潮恢复平静的邓白漪,主动推门,坐在谢玄衣丢面,微笑开口:回来了?
谢玄衣放下茶盏,并未说什么,同样微笑,望着这女子。
邓白漪抬了抬下巴,目光望向府邸之外,再问:都杀完了?
当然。
谢玄衣淡淡道:你呢,想好答复了吗?
邓白漪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早就想好了。
她直视着谢玄衣的双眼,认真问道:只是我有一问,如果给你答复,你会带我一起上路么?
你应该清楚,你没有议价权。
谢玄衣又抿了一口茶水。
虽然只是相处半宿,但邓白漪打的什么算盘,他早已心知肚明。
生逢乱世,又落在北郡荒凉之地,长这么一张姣好面容,反是祸事。
若无倚靠,便只能沦为他人玩物。
涂飞死了,但还会有下一个。
这女子不是等闲之辈,敢豁出去身家性命,和死人结亲,来赌一个荒诞谶言成真。
如今第一步,已然赌对。
邓白漪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议价权。
只是,这可能是她此生仅有的机会……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她需要勇敢一点。
我想离开这里。
邓白漪直直盯着谢玄衣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我不需要什么其他的,只想要‘自由’。不受困于北郡,不看别人脸色,不用沦为他人玩物。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但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反而镇定了。
没有真正的自由,这世上也没有几人,能真正意义上实现你所说的‘自由’。
谢玄衣瞥了眼女子,平静道:如果你只是想要离开玉珠镇,不必跟着我,我可以给邓家安排一个风水宝地,未来二十年,必定不被妖患所扰。
听到这句话,邓赤城眼睛亮了。
离开北郡,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边陲关卡,看守森严,寻常人南下,想要合理合法的入关,需要层层审核,单单是如今的通关文牒,便是邓家耗尽家财也无法搞定的东西。
这绝对是一个大机缘!
但面对谢玄衣提出的条件,邓白漪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吐出一句话:这……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一句话让邓赤城脸上笑意全无,神色比哭还难看。
那你想要什么?什么才是你所谓的自由?
谢玄衣淡淡一笑。
其实他心如明镜,只是故意不点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
修行!
邓白漪沉声开口,字字铿锵:我想跟着你修行,若有朝一日有机会,我也想驾驭飞剑,斩妖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