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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妈妈可能是倮倮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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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白素才道:你看我像是苗人瑶人摆夷人倮倮人吗?

我也不由自主,吞咽了一口口水,这是一个以前从来也没有想到过的问题,突兀之极。我自然不是大汉族主义者,对于少数民族,还有特殊好感,曾和一个有着黑夷血统的怪人,有极深的友情,我相信白素这时,有骇异的神情,原因也和我一样,是因为事情实在太突兀了,是以前无论如何设想,都设想不到的。

虽然如此,可是我还是要安慰白素:不管是什么人,都是人,没有什么分别。

白素美眉微蹙:只是太突然了,我们的外形我们如果有倮倮人的血统,外形就应该像是殷大德身边的那个小个子一样,那个小个子很有可能,是我们的亲戚。

我不禁笑了起来,虽然事情越来越古怪,我不应该笑,可是白素的神情,却使我忍不住失笑——白素那时的样子,就像是怕她会变得和那小个子一样的奇丑无比。当然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但是女性对自己的容貌,都十分着重,白素也不能例外,竟然为了不可能的事而瞎担心。我一面笑,一面道:你美若天仙,不会变丑,而且,倮倮人和汉人一样,自然有丑的,也有俊的。或许你们得到父亲的遗传多些,或许那倮倮女子美艳如花——我就见过极美丽的苗女。

白素望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连吸了几口气,才道:你这样说,倒像是我母亲必然是倮倮人一般。

我连忙双手乱摇: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是你自己说你们兄妹得出了这样结论的,我并不知道你们和殷大德见面的经过,你先把这一段经过告诉我,看看你们的结论,是不是可以成立。

白素轻轻拥住了我,我知道她心情有点异样,所以伸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

白素的心情异样,是可以理解的。她自小在极好的环境下成长,白老大固然在江湖有上有赫赫的地位,可是却也是高级知识分子,有好几个博士的衔头,无论是文学修养、科学知识,都是顶尖的人物。

白素虽然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但不论怎样设想,都不会想到是一个倮倮女子。

就算在苗疆蛮荒之地,倮倮人在一众苗人瑶人摆夷人等等聚居的深山野岭的少数民族中,倮倮人也属于十分落后的一族。

外人对于倮倮人,可以说一无所知,一提起他们来,那等于是落后、野蛮、神秘的代名词——正如白奇伟后来对我说的那样:老天,那简直和原始人差不多

白素那时的心情,自然也受到了这一点的影响。我只好轻拍她的背,无法用言语安慰她,因为他们兄妹所得出的结论,是不是正确,还要听了他们和殷大德的交谈之后,才能断定。

白素过了一会,才开始说兄妹两人去见殷大德的经过,那过程相当长,殷大德有问必答,而且主动告诉了他们许多事——只要在阳光土司和白老大之间,可以划上等号的话,那些往事,就都和他们兄妹有关。

而在殷大德的心目之中,是认定了阳光土司就是白老大的,所以他才对‘恩公’的一双儿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招待得十分殷勤有礼。

这一段经过之中,夹杂了当年在苗疆蛮荒发生的事,使得这个故事的时空交错,又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十分复杂,也很引人入胜,因为在那时候,发生在边远蛮荒、的一些事,远离文明社会,令人匪夷所思,难以想像——比紫金藤这种罕见的怪植物更要怪得多。

殷大德的银行,在本城也有分行,而且规模相当大,在那年头,就有了一幢属于银行的大厦。白素兄妹先通过电话联络——电话才打着的时候,根本找不到殷行长,只是在秘书处留下了话。可是半小时之后,殷大德就亲自打电话来了。

殷大德在电话中的声音,又是焦切,又是热烈,白素后来的形容是:听他讲话,像是可以看到他一面在抹着脑门上的汗珠。

白素兄妹表示想见他有一些事要请教殷大德表示无限欢迎,所以,三十分钟之后,他们已在银行大厦顶楼,殷大德的办公室中见面了。

一见面,也没有寒暄,殷大德便把手中的紫金藤杖双手奉上给白奇伟,十分诚恳:公子若是喜欢,请笑纳。

这一下,殷大德热切过了头,倒令得白奇伟发窘,因为那等于说,三天之前的夺杖行动,人家是认出了是他所做的了。

所以他脸发红,用力推了一下:今天来,我们不是为这个。

殷大德看来也是跑惯了三关六码头的,一下子就知道自己的行动,有点过火了,所以就立刻收了回来,只是一叠声地让坐。

白素兄妹留意到,坐定了之后,那位小个子从一扇门中,走了出来,一声不出,在殷大德的身后站着,看来他是殷大德的贴身保镖。

白素开门见山就问:殷先生,你认识家父?

殷大德见问,就长叹了一声:令尊是何等样人物,我怎敢说认识?但他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断不会认错人。甚至你们兄妹两人,我也是见过的。

两兄妹陡然之间,听得殷大德这样说,当真如同头顶之上,忽然炸响了一个焦雷一般。一时之间,只觉得全身发僵,头皮发麻,两人的反应一致,都伸出手来,指住了殷大德,可是目瞪口呆,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这以前,他们也曾听一个父执说起曾在小时候见过他们——当时,白素是在襁褓之中,白奇伟大约两三岁,那是在文明世界。可是殷大德如今却说,在蛮荒的时候,就曾见过他们。

如果那么小,就在蛮荒,那么,两人和蛮荒,自然有脱不了的干系,两人想到这里,忽然又想到,在殷大德的心目中,自己根本是阳光土司的儿女,那不单和蛮荒有关,简直就是蛮荒野人。

两兄妹一时之间,作声不得,殷大德笑了起来,拍着白奇伟:那时,你才会说一些话,也剃着三撮毛的头发,和现在虽然不同,但是轮廓还在,那是走不了的。

白素咽了一下口水:那我多大?

殷大德笑了起来:什么多大,才出世两天。

白素和白奇伟两人不由自主,各自发出一下呻吟声来,面色了白——他们的这种情形,看在殷大德的眼中,自然大是奇讶,连声问:两位怎么了?

白奇伟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都知道,若是要别人讲出实情来,自己就先不能向别人隐瞒什么。所以白素道:殷先生,实不相瞒,家父一直提都不肯提有关我们母亲的事。我们明查暗访,完全不能获得丝毫线索,只知道家父曾有四川之行,三年之后回来,已多了我们兄妹两人。

殷大德听到这里,也耸然动容,大声道:我说我不会认错人,是不是?他明明就是阳光土司,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他为什么不肯认?

白素兄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问题,他们自然不会有答案,但是他们隐约也有了一点概念,事情多半和自身母亲的秘密有关,也就是说,他们找到殷大德,算是找对人了。

他们一齐摇头:请你告诉我们,那时,你必然曾见过我们的母亲。

殷大德却摇头:不,我未曾见过令堂。

白素叫了起来:怎么会?你见过我,而我那时,出世才两天?

殷大德站了起来,握着紫金藤杖,来回走了几步,又向那小个子作了一个手势,小个子动作极快,一下子就斟了三杯酒,分别送给三人,神态十分恭敬。他用来给白素兄妹的杯子是普通的瓷杯,给殷大德的是一支看来黑黝黝的碗,也看不清是什么所制,也说不定又是什么罕有的宝物。而酒,是从一个很古旧的粗竹筒中倒出来的,那和极现代化的陈设不是很配合。白素细心,看到那小个子在斟完了酒之后,对竹筒边上的几滴酒,用手指沾了,放进口中吮着手指,而他的眼光,一直盯着杯中的酒看,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而那种酒,也确然芬香扑鼻。

尽管这时白素自己心乱如麻,可是也注意到了这些细节,所以,当殷大德举起杯来,向他们祝酒之际,她向那小个子一指:何不请这位也来一杯?

殷大德听了,先是一怔,然后笑了起来:他想这一天,可想了很久了。说着,他向那小个子说了一句话,小个子才一听,一脸充满了不相信的神情,眼睛急速地眨着,但随即发出了一下低呼,先一转身,来到了白素的面前,向白素行了一个相当古怪的礼,接着,又向白奇伟行了一礼,这才再向殷大德行礼,走过去,老实不客气,倒了满满一大杯,走到一角落,蹲了下来,捧着杯,慢慢喝着,向白素望来之时,仍然一脸的感激之色。

殷大德笑道:这个,是苗人特酿的,我和苗疆一直有联系,这种酒,用一种稀有的果子酿制,十分难得,每年我也只有一竹筒。他是倮倮人,知道这种酒强壮筋骨,大有好处,所以这时满心欢喜。

白奇伟趁机道:这位好俊的身手,几天前我曾领教过,他是——

白奇伟这时只此一问,不但可以把自己日前的行为揭过去,再提起也不会很尴尬,而且也可以打听一下那小个子的来历,实是一举两得。

不过殷大德摇头;他是什么来历,我也不知道,他跟我多年,是我那次死里逃生之后不久,也是一个土司,推荐给我的,他忠心无比,只是

他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下去,想是那小个子有什么缺点,他不想说了。

白素喝了一口酒,只觉得异香满口,十分舒畅,白奇伟又道:当时的情形——

殷大德双手捧着酒碗,缓缓转动着,望着金黄色的酒,道:当时,正是天下大乱的时候,虽然是蛮荒边远之地,也受到了天下大乱的影响,一方面势如破竹,节节取胜,另一方面,兵败如山倒,有阵前弃械投降,倒戈相向的,有带了败兵,四处流窜的,败象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唉,真是气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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