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掉入江中的那一瞬间,凌修便失去了意识。他的身体在江中时而下沉时而上浮,从伤口处涌出来的黑血如同墨汁一样将周遭的江水染成了黑色,远远望去,一条黑色的轨迹在江面上浮现。
翻滚湍急的江水,承载着他往下游冲去。
他没有任何的动静,死寂沉沉,就像是一具被丢弃在江中的浮尸。
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从凌修身体里涌出来的黑血正在慢慢的恢复成嫣红之色,虽然很不明显,但的的确确在往嫣红色转变,就连身上那些被丧尸啃咬出来的众多伤口,也在一点一点的复原,重新长出稚嫩的血肉来。
这条江的下游跟另一条河流汇合在了一起,形成一条更宽、更深、水流量更多的大江,凌修与之相比,就仿佛一粒掉落在大片土壤中的种子,纵然是仔细的找,也不一定能够寻到。
*******
黑夜降临,奔波了一天的张一飞停下,寻了一个比较平坦点的地方升起了篝火。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南雄市,南雄市后是长隆市,再后面便抵达了石城。
篝火随着微风摇曳,除了枯树枝被烧得偶尔发出吱吱的声响外,还有隐隐约约的抽噎声。
唐小沫身体蜷缩,坐在篝火旁,脑袋埋在双膝之间,透着孤独、寂寥。没有了凌修在身旁,她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那隐隐约约的抽噎声,正是来自于她。
张一飞何尝又不伤心,凌修的离去,令他心里近乎崩溃,他很想不顾及男人的颜面狠狠的大哭一场。可他表妹唐小沫已经崩溃了,若是他再倒下,那他们就会辜负凌修的牺牲,甚至连答应凌修的事情也会做不到。
所以,他必须坚强,必须像个爷们一样挺着!
从背包里拿出了些许压缩饼干和一瓶矿泉水,走到唐小沫面前蹲下,把干粮和水放下,便轻轻拍了拍唐小沫的胳膊,安慰道:表妹,你要坚强点,要学会接受现实,老凌他……
走开,你走开,呜呜呜……
一说到凌修,唐小沫当即就失控,嘶声尖叫着把张一飞推开,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力,这一推竟是把张一飞推坐在了地上。
她伤心的哭泣,两只明亮的杏眼哭得有些红肿,脸颊上遍布眼泪,看起来无比的憔悴,但她此时却恶狠狠的瞪着张一飞,就像一只发凶的母豹,嘶声力竭的大声道:你为什么要丢下情菜?你为什么不放开我让我守在情菜身边?我没有你这个表哥,没有,你走,你走啊!
见唐小沫伤心欲绝,张一飞心里很是难受。
在微微愣了之后,他擦掉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说道:你以为我想把他丢下吗?站了起来,缓缓摇头,我不想,我一点都不想,他可是我兄弟啊,是我张一飞这辈子最好的兄弟啊!
情绪万般的激动,说到最后,近乎咆哮,眼泪在眶中打转,鼻涕不争气的流淌出来。
唐小沫抬着头抽噎的看着他,眼泪婆娑,身躯轻轻颤动。
当得知他感染了病毒,很快就会变成丧尸的时候,我心里面比谁都难受。我从来不会失眠,自懂事之后也从来没有流过一次眼泪,可是昨晚我失眠了,也因为老凌,我他妈~的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流眼泪了,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
', '>')('张一飞眼泪鼻涕都来了,他现在很后悔遇到凌修,若不是这样,他至少心里面还能留有个念想,但是此刻,任何的念想都破灭了。
情菜,我要情菜回来,呜呜呜……
唐小沫哭得更伤心了,这一天,她感觉把自己的魂给弄丢了,丢在了赣南市那条铁轨桥上。
张一飞被她带的也想哇哇大哭,可他还是忍住了,抬手用力擦干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正色道:表妹,别哭了,你的眼睛都哭肿了,不漂亮了。
唐小沫全然没当他存在一样,继续恸哭,口中轻轻呼唤着凌修的名字。
别哭了!
张一飞突然大吼,面容凶神恶煞,还记得老凌是怎么说你的吗?说你除了哭就不会干其他的事,你看看你现在,老凌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你这样哭有用吗?哭了老凌就能回来?
不用你管,我不用你管!唐小沫尖声的喊道。
她大声,张一飞比她更大声:怎么不用我管,我是你表哥,亲表哥,老凌没了,你以后所有的事情都由我管!唐小沫你给我听着,老凌如果地下有知,他绝对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
还有,老凌他牺牲了自己,挡住尸群让我们安然离开,不是让你天天以泪洗面,天天在这伤心欲绝的,我们现在不光要为自己活着,还要为老凌而活着。
唐小沫似乎听进去了一些,没有再激动的冲他叫喊,但还是忍不住的哭泣。
张一飞再次走到她跟前蹲下,放缓了语气,长长叹息一声道:我们承载着老凌的希望,他希望你能找到父母,他也把他远在幻城的妹妹托付给了我,我们两个都不再是我们自己,我们还是老凌的延续,只要我们好好的活着,老凌他就没有死,他永远的活在我们的心里面。
唐小沫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张一飞这最后一番话语,终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张一飞将地上的压缩饼干拿了一袋撕开,递到唐小沫面前,轻声道:吃吧,吃饱了就好好休息,我们依然要像老凌还在一样,继续这趟旅程。
嗯……嗯……
唐小沫抽噎着点点头,然后接过饼干,边哭边吃。
今天就好好的大哭一场,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张一飞安慰道。
唐小沫再也不压抑自己,放声大哭,哭的就像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张一飞扭过头,看向赣南市的方向,喃喃自语道:老凌,你看看我表妹,这他娘的都是你造的孽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