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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大夫来看我,又给我扎了一回针。
我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很是过意不去。
说起来真是很对不起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明明可以在家里安安生生颐养天年,却为了和我爸的情谊重新出山来帮我。
自从到了江城,就没有过过一天轻松日子,一心为了药房为了我的病操劳,如今又不远千里追来云溪医治我,而我撒手一去,又要留给他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
爷爷!我惭愧地叫了一声,张张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要是道歉的话,不说也罢。金老大夫说道,长欢,我曾经好多次告诉你,让你要相信我,可是,我却辜负了你的信任,直到现在也没能救好你,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呀!
不,爷爷,这怎么能怪你呢!我说道,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我知道,这跟你的医术没有关系,是我的身体亏损已久,加上最近确实情绪起伏太大,劳心劳力,才导致的这个结果。所以你不要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样只会让我更加不安。
唉!金老大夫发出一声长叹,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既然如此,我们认了就是了。我说道,爷爷,我还有一个想法,我走了以后,药房当然是要留给兮兮的,但是兮兮太小了,什么也干不了,所以我想把药房交给晓甜和继业来经营,你觉得如何?
晓甜一个人就够了,继业就不要掺和了。金老大夫说道,他一点稳重劲都没有,也不是个经商的料。
爷爷,你小看继业了。我说道,继业太是经商的料了,只是你们总觉得他小,不敢放手让他干。
晓甜是很好,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如果以后她和高原结了婚,有了孩子,就不一定能分出更多的精力。
所以,我的想法是,把药房分成三股,晓甜和继业各占百分之四十,剩下百分之二十给兮兮,权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帮我拉扯着兮兮。
而且爷爷,你一定要相信我,晓甜和继业经过这么久的相处磨合,绝对是一对好搭档,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合作的非常好的,这样,我走了也放心了。
我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很仓促,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才想更完美的办法,梁薄已经够忙的了,几个小药房,我也不想再麻烦他,为今之计,只好委屈潘晓甜和金继业了。
哪怕我走了之后,他们又想出更好的办法,我也管不了了,但是我相信,他们一定不会亏待我的兮兮。
金老大夫也明白我的心,也不想再让我劳心费神,就郑重地答应了我,说他回去后会把我的想法转达给他们两个,而且只要他还能走的动,一定会坐镇到底的。
这样一来,我就放了心,除了临死之前见不到兮兮和沈七觉得遗憾以外,别的就没什么了。
梁薄情绪已然失控,听国仔说他下午把孟传祥关在工作室狠狠地揍了一顿,孟传祥吓得连吭都没敢吭一声,晚饭都没吃,绞尽脑汁地想配方,一心要赎自己的罪。
晚饭我也没怎么吃,吃了一点粥,没多久就吐了,吐的昏天黑地的,仅有的一点力气都用完了,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地堕入昏迷之中。
朦朦胧胧间好像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我睁不开眼睛,却觉得那脚步声特别熟悉。
那人一直走到我床前,我感觉有视线停在我身上,却没有人说话。
是谁呀,谁从江城来看我了吗?
我心里迷迷糊糊地想着,思维已经有些混乱。
过了许久,忽然有一滴热热的液体滴落在我额头,我微微动了一下,却无力抬手拭去。
有一只手覆上来,在我额头轻轻一抹,那冰冷的触觉惊得我眉头一跳。
已经是夏天了,谁的手还这么冰冷?
我心里想着,忽然有什么在心底划过,脑海中浮现出一双莹白的修长的永远没有温度的手。
虽然眼睛还是睁不开,泪水却在一瞬间冲出眼睑,滑进了鬓角深外。
耳边响起一声轻叹,那只手的主人俯下身来,抹去我眼角的泪水。
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冷香袭来,我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沈七来了!
他终于还是来了,赶在我即将离世的时刻!
阿欢……他轻声唤道,我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来了,我在心里说道。
阿欢,你不想睁开眼睛看看我吗?他又说道。
想啊,若不是想再看你一眼,我何苦撑到现在呢!
阿欢,你不想看看我有没有变丑吗?他说道,我一直不敢来见你,就怕我的样子会吓到你。
怎么会,你怎么可能会变丑,在我心里永远有你好看时的样子。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桃花滩头,桃花树下,你的笑让桃花都失去颜色。
', '>')('阿欢,你还不醒来,是不愿意看到我吗?他哀哀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走了,阿欢,再见……
不要,不要说再见,沈七,不要说再见,你可知道,今生今世,我最怕的两个字就是再见。
我心里焦急想要留住他,奈何却说不出动不了,情急之下一股气流冲入胸腔,我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腥热,眼睛也随之睁开。
一抹粉红晃过,沈七瘦削的身影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但是只一眼,我的眼皮又沉沉地合上了。
所有人都慌乱地奔过来,惊慌地叫我的名字。
别慌别慌!我听见金老大夫的声音说道,吐血不一定是坏事,你们看,她吐的是黑血。
黑血怎么了?沈七和梁薄同时问道。
黑血吐出来,说明在排毒啊!金老大夫说道,坐过来把住我的脉搏。
所有人都屏息静气,不敢打扰到他。
偏偏这时候病房的门被咣当一声撞开了。
老师,老师……孟传祥的声音响起,在这沉寂之中异常刺耳。
滚出去!我听到梁薄愤怒地吼道。
他是谁?沈七问道。
就是那个黑心大夫!梁薄说道。
沈七骂了一句脏话,快步向孟传祥走过去,就听扑通一声响,好像是孟传祥跪倒在地上。
别打我,别打我……他颤声喊道,求求你先别打我,我调配出救郁小姐的药了……
病房里顿时又陷入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过了半晌,才听金老大夫颤巍巍地说道,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绝对当真!孟传祥连声说道,老师,我终于想通了,之前我们试过的那三味药,剂量上有出入,而且,我们把药引子给忘记了,这个方子,它需要用仙鹤草做药引呀!
金老大夫松开我的手,霍然起身。
你说的对,这个我怎么没想到呢!他急切地说道,走,咱们再去试一次!
脚步声跌跌撞撞地远去了,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阿欢,听见了没,你有救了。沈七在我床前坐下,隔着被子拍拍我,等你好了,我带你把整个云溪都转一遍,你还不知道云溪有多美,来过的人,都不想离开。
可是我不想有救啊沈七,我不想被救活啊,我还要把自己的肝脏捐给你呢!我在心里呐喊着,却没有一个人能听见我的声音。
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梁薄上前来,冷冷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是一个多么不负责的人!
沈七默然不语。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已经走遍了云溪!梁薄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不辞而别,牵动了多少人?
沈七依然默默无语。
姓沈的我告诉你,你休想又拿自己是孤家寡人无牵无挂这样的狗屁话来搪塞我!梁薄继续气冲冲地说道,你既然出现在了我们的生活里,就注定成不了孤家寡人,你既然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就注定不可能无牵无挂!
你凭什么拍拍屁股走人,留给别人一个烂摊子,你凭什么不经过我们同意就随意决定自己的生死,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不相信我能救你……
梁薄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一连串的质问吼出来,多少天来的压力终于得到了舒缓释放,一时控制不住,掉下泪来。
沈七还是没说话,怔怔地坐了一刻,忽然开口叫了梁薄一声,哥!
千言万语,爱恨情仇,都在这一声呼唤里了。
梁薄正气的掉眼泪,猛然听到沈七叫他哥,不由得愣住了,半天没缓过神。
过了一会儿,发出一声似心酸似满足的叹息,大步走出了病房。
沈七也跟着发出一声叹息,听着那脚步声噔噔噔地走远了,才拉起我的手,嘿嘿笑了两声。
长欢,你快看,姓梁的闹脾气呢!他笑着说道。
我闭着眼睛,看不到他的脸,但我知道,他的笑容肯定特别美。
我也跟着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他回来了,真好。
沈七,不要再离开,不要再躲藏,有这么多爱你关心你的人,你还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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