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此刻的他,神色间同样露出一抹凝重。
目光始终落在一蛟一凤身上。
不愧是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妖物。
只是初次交锋。
便造成如此可怕的声势。
以两妖为中心,方圆十多米内几乎寸草不生。
遍地都是还未熄灭的火焰。
仿佛时隔两千多年后。
又来一次赭树烧山。
头顶雨水还在继续。
霹雳啪嗒的落在地上,溅起烟尘无数,四周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罗浮抖了抖身影,将附着在翎羽身上的龙息和雨水散去,感受着身子骨中的痛楚,那双锐利的眸子里再无往日的慵懒随意。
从开窍通灵算起。
它已经很久不曾受过伤了。
上一次在鬼洞中面对蛇神,它也没有如此狼狈。
老蛟同样如此。
一缕凤火,比起之前的厮杀,对它来说都要可怖。
鳞甲上处处可见焦色。
尤其是颈后的虬髯,更是被烧掉大半,让它看上去颇有些难堪,再没有龙宫之主的威严。
但……
狼狈过后。
便是无尽的怒火。
双瞳中金线交织流转,冷漠、凶戾、愤怒、躁动,没有半点迟疑,老蛟骤然扑出,一双利爪如刀,狠狠划向罗浮。
唳——
罗浮又岂会惯着它?
仰头一声凤鸣,直穿云霄,声音未落,它便已经化作一道黑影冲杀而去。
轰轰轰——
两头大妖,转瞬间便已经缠杀到一处。
雨幕下一众人,几乎只能看见两道残影,金石相撞、铁叶交错的声音响彻不绝。
罗浮和老蛟都被打出了怒火。
完全顾不上其他。
神通、妖气,再到肉身搏杀。
一次又一次的冲阵。
妖血倾洒,将山崖都给染得猩红一片,雨水四溅,古树折断,山崖平移,只剩下一座光秃秃的山头。
嘭!
终于。
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
两道身影如遭雷击,各自朝后倒退而去。
老蛟背脊狠狠撞在绝壁上,山石轰隆隆滚落,头顶一双峥嵘的角都被从中折断,鲜血从中渗出,沿着双眸以及鳞甲缝隙滑落。
滴答滴答的砸在地上。
浑身上下遍布着数不清的伤口。
就像是刚从血池里走了一圈回来。
最为可怕的是。
左眼上横着一条细微的血痕。
就像是琉璃珠子被人划了一刀。
原本清澈见底的瞳孔,如今明显多了几分浑浊不堪的感觉,雾蒙蒙一片,再不似之前的幽暗深邃,那一缕神火也被血水淹没。
痛!
剧痛。
从左眼直冲头顶。
老蛟低声咆哮,双爪拼命的划过身下山崖绝壁,就如裁纸一般,轻易便将山崖切成两道。
石屑四溅。
可惜。
这种法子也无法压住痛苦。
在它对面,落在一株倒在地上古树上的罗浮,也好不到哪去,遍地羽毛,七彩翎羽都被血水染红,头顶那道火冠,也是鲜血淋漓。
一双利爪更是被折断了数根。
远不如之前的凌厉。
此刻的它,一双眼睛里则是露出几分萎靡不振。
再没有厮杀前的锋芒毕露。
细小的凤火从周身各处窜起,映照的它一张脸更是愤怒冷漠。
两败俱伤。
拼尽全力终究也没能将老蛟杀死。
可惜了。
不过,去年从大帐三湖乘船前往滇南时,坐在船头上的它,远远望了一眼洞庭湖的方向,老蛟无意中散发的气息,便让它如见神明,压得喘不过气来。
如今才短短一年多。
它就能和老蛟厮杀到这种层次。
也不算亏。
就在罗浮吐纳呼吸,准备再战时,一缕灵机忽然覆盖周身。
回头看去。
主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身后还跟着白猿。
别乱动,先恢复伤势。
察觉到它动作,陈玉楼温声道。
袁洪则是一脸愧疚之色,罗浮,我欠你一条命。
闻言,罗浮只是摇了摇头,对它而言,这等层次的厮杀实在是过瘾,救下它不过是顺手的事。
咚——
说话间。
一道微不可闻的嗡鸣声骤然响起。
旋即,一直躲在山崖上,不曾加入厮杀的乌衣忽然大吼道。
陈先生,快,老蛟要逃!
陈玉楼抬头望去,失了一只眼睛的老蛟,竟是直接放弃了报仇的想法,贴着山崖底下疯狂逃窜。
看它方向,赫然就是打算越过密林,沿着瀑布大河,直奔洞庭湖而去。
它时机选得极好。
罗浮受伤、鹧鸪哨一众人还未靠近,陈玉楼则是在为它疗伤。
唯一靠近身外的就只有乌衣那个逆子。
不过,它眼下都没空出手,那逆子想必也不可能强行出头。
只是……
老蛟千算万算。
怎么也没想到,眼看深潭大河在即,一道山丘般的黑影竟是从山崖高处直坠而下,犹如一块陨石狠狠砸在了它背脊上。
看着那道浑身覆甲的身影。
老蛟再按捺不住心中怒火。
乌!衣!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