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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第269章 滴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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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高悬,乌云早已消散,皎洁的月光照耀在金陵府中,独漏过了这个街角。

谢奕和谢渊站在背光之处,从谢渊的角度看去,这位宗师的脸庞满是暗淡阴影,神色模糊不清。

远处的喧嚣骚乱隐隐传来,十分遥远。

这里既无风声,夜色静谧。

谢渊也不知自己是何心绪,只是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

谢奕仰了仰头,幽幽道:

当年情势紧急,圣女气焰滔天,大家心里都没有底,干脆就把你们这些襁褓中的、牙牙学语的还不为外界知晓的稚童婴孩,悄悄让人带走,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去向,以策万全。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没有放弃寻找,然而大离黎民亿万,当年又是慌慌张张,纷乱中本就隐蔽的信物什么遗失不知多少,如何大海捞针?这些年都只道灵韵儿是我独女,实不知她还曾有一个哥哥。而你也是一样,没人知道我大哥还有子嗣留存。

谢渊默默点头消化,一时觉得有些荒诞。

之前以为的亲大哥,又成了自己的堂兄?

原本以为出自山村,结果是大家族流落在外的子嗣?

如此狗血戏剧的一幕,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谢奕叹了口气,在街边负手慢慢踱步,仿佛这姚家的老巢对他而言不过园。

谢渊就落后一步,慢慢跟着他。

谢奕惆怅一会儿,又扭头看向谢渊,问道:

这么多年,你们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我以为自己的来历挺明白的。

谢渊摇头,之前从未想过。

谢奕目露奇异,伤感过去,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不觉得你们两兄弟的仪容人材、武道天赋,实在是不像小山村里能出来的吗?你这样的气度外貌,岂是山村少年可比?

谢渊经他这样一说,是觉有些特别。

不过模糊印象中的父母本就是从外地迁来,识文断字,气质外表也很出众,谢渊不曾怀疑。

但现在说起来,大哥谢伦的天赋是那神秘莫测的道长钦点的不同凡响,哪怕修炼到如今,谢渊都不知道长是何身份。

然而养身功如此奇特,那道长必定是个方外高人,他能看重大哥天赋,想必怎么也得是个宗师往上才是。

而且哪怕生于山村之中,缺衣少食,谢伦都是出落得虎背熊腰、气血旺盛,天生的练武苗子不说,长相也是英武不凡,让兰姐念念不忘。

至于自己,天赋倒是平平,长得确实有前世三分水平。

谢奕悠悠道:

我们陈郡谢氏向来清雅,族中男儿女子皆是姿容端方,形貌不俗,为八大世家之最。

所以你婶子一看你画像看你名字,再结合你的天赋,感觉出巧合来,一查之下,竟然真是如此。

谢渊默然,竟然还有如此以貌取人的巧合?

还是……叔母听闻我名的?如此凑巧。

谢渊语音含混,不太习惯。

谢奕一听,表情也有些古怪,也含混了过去:

巧合,巧合。不过本来没这么快来金陵寻你,还是得了他人提醒。

他人?

谢渊有些诧异道。

谢奕点点头:

有人用天机秘术联系到了陈郡,那时我们刚察觉你的一点身份,就见到那份留言,直言你就在金陵姚府,或有麻烦。我这才马不停蹄,直接赶来。

谢渊这才看到谢奕脸色微有疲惫,宽袍广袖上显得有些风尘仆仆。料想陈郡距离金陵虽然不是天南海北,想要这么短的时间内赶来,以他的修为恐怕也是有些吃力。

谢渊心中触动:

二叔,辛苦你了。

谢奕摆摆手,道:

一家人不说这些话,我很高兴寻到你。不过,你还有通晓秘术的朋友么?

谢渊叹了口气,道:

有的。她就在那边……

谢奕已经察觉到有人突兀出现,霍然回头,发现长街另一边,有一位白衣如雪的高挑女子,站在月光之下,静静的眺望着这边。

他挑了挑眉,看了看那边,又看了看谢渊,眼现了然:

原来如此。谢渊,你得尽快跟我回陈郡祖地,回宗祠认祖归宗。去和朋友告个别吧。

谢渊微微点头,即使没有这一出,他和慕朝云分别也就在这两天。

他走到街那边,看着面颊白得有些透明的慕朝云,叹了口气道:

慕姑娘,你之前就知道了?怎么不早给我说?

慕朝云看着他,眼睛眨了眨:

我也是才知道的,你的命宫就像有迷雾笼罩,永远只能看到一点,再看到一点。

谢渊呼了口气,笑道:

对你这样的天机高手来说,是不是难以遏制的对我有了好奇?听说好奇便是倾心的开始。

慕朝云看着他,露出一抹绝美的微笑:

早就有了。

谢渊怦然心动,忍不住握住了慕朝云的柔荑。

慕朝云脸色微红,悄悄瞥了街对面的那位宗师,却见谢奕双手蒙眼,转过头去,大步离开。

慕朝云脸色更烫,但见这里只有两人,神色便柔和下来,微叹道:

还好谢家主来得又巧又及时。

谢渊捏着她凉润的小手,道:

多亏了你。

慕朝云摇摇头:

我什么都没有做,还漏算了那止空山的布置。天机一道,任百般谋算,总有一漏,我现今才深刻体会,只可惜差点就酿成永世之恨……

见慕朝云露出难以掩饰自责神情,谢渊看着她袖子里鼓鼓囊囊的阵旗等玩意儿,显然已经是全副武装而来,连连摇头:

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只是,这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慕朝云抿了抿嘴,忽然手一翻,两瓣幽暗的莲瓣飞了出来,再次飞入谢渊的手臂之上。

她低声道:

八卦莲莲身莲瓣是为一体,只要我们各持一方,总会再聚的。

慕朝云看着谢渊,如同湖水般的双眼动了动,然后又微微低头,有些扭捏道:

我接下来做的事情,很需要天晶莲,所以……

谢渊直接摆摆手:

慕姑娘,这还需要和我说么?这叫共同财产……这东西在我手上只是辅助修行的鸡肋,没有它我也有其他办法,在你手上才是至宝。没这玩意儿护身,我也不放心你去掺和魔教的事情。

慕朝云默默点头,然后才轻声道:

你去了谢家,也要小心。大世家里面的纷争复杂,有时候比外界更甚。以你的身份,更是如此,须得多加注意。

谢渊脸色一正,认真的点点头。

他明白这是慕朝云的提醒,她的提醒往往不是空穴来风。

慕朝云忽而一笑,眨了眨眼,竟第一次让谢渊觉出两分俏皮来:

不过失了姚家,又有谢家。谢氏的资源,可比姚家要好的多了,你又可以去当米虫,这次还是名正言顺。

云山金陵陈郡,你还是个吃百家饭的。

谢渊也笑道:

我们散修是这样的,哪有好处往哪去。

现在你可算不得散修了,算是回家?

慕朝云柔声道。

谢渊却有些不置可否:

很难有这样的感觉。

对他而言,陈郡谢氏完全是个陌生的地方,反倒是云山剑宗更让他有归属感。

慕朝云理解他的感受,轻声道:

那你在陈郡待不长?

不好说。但如他所说的,我得回去,认祖归宗?

最关键的是,他救了我的命,还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给姚家,虽然他说是应该的,但我不是受人好意而无动于衷之人。这份债我已经背下了。

谢渊叹了口气:

于情于理,我不可能直接拍屁股走人。

慕朝云微笑道:

我知道你是有情有义的。陈郡谢家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去看看也没什么,说不定还喜欢那里了呢?毕竟是血脉所系,说不定总有不一样的感觉。

或许吧。

谢渊仍然不置可否。

慕朝云看着他,忽然像感受得到他在想什么一样,想起了曾经在幻梦空间里惊鸿一瞥的‘上古遗迹’。

她眼现了然,微微笑道:

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陪你回故乡看看便好了。

谢渊没觉出味儿来,只是点头道:

若我真在谢氏立足,以后肯定带你也去认祖归宗。

慕朝云愣了一下,忽然感觉脸庞无比的烫,烫的仿佛血气沸腾、又要突破了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脸有多红,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谢渊看着仙子谪凡,蓦地张开双臂,将慕朝云揽入怀中。

慕朝云浑身软若无骨,埋在谢渊怀里,心跳不断加速。

谢渊嗅着她发丝间的幽香,叹道:

你要保重。

嗯,你也是。

不,你一定要保重。

谢渊认真嘱托道:

魔教不是好相与的,他们连大宗师都很可能不止一位,一个尊使就杀得八大世家的天骄血流成河,千万怠慢不得!

慕朝云莞尔道:

你倒还教起我来了……放心吧,我会记住你的嘱托的。其中风险,我自省得。我还要留待有用之身,为家族查明真相,报仇雪恨。我还要……

跟着你去认祖归宗呢。

慕朝云仰着头,轻轻笑着说道。

……

已是深夜,月色下的秦淮河虽然仍然有灯火喧嚣,但已经是难得的静谧。

宽袍广袖的雅士站在河岸边上,面前的河岸倒映着灯火与星光,一片灿烂。

他负手而立,仰望夜空,寂然不语。

谢渊慢慢从后面走过来,谢奕回头看了看他,微笑道:

我今天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

谢渊看着他似乎有几分促狭的笑意,有些沉默,这位家主好像不是特别严肃的那种。

谢奕见他不好意思回答,呵呵一笑,道:

事情弄完了?走吧,带你回家。

谢渊沉吟一下,道:

还有最后一事。

哦?

朱雀街第十三号。

牛记米铺。

虽然自大批的难民经谢渊指引,来到了这里,将春雨楼的隐秘据点给直接暴露。

苏行和这里的一众捕快有些无奈,但也干脆将春雨楼衙门搬到了明处。

特别是近日来总部派人来助,彻查钱姚两家——现在是姚家独立承担的拐卖人口案,于是春雨楼直接将周围的铺子全都盘了下来,设了一个临时衙门。

其实皇帝的意思很明显,钱家已经投了皇室,他们的罪自然就只有姚家来抗。

而既然有钱家珠玉在前,姚家你就自己看着办。

如果不放聪明点,那这压力将会越来越大,不要说这次人口大案,便是许多过往心照不宣的陈年案子,恐怕都要全部翻上来,作为借口来整治姚家。

皇帝除灭世家之心,恐怕从来没有消停过,只是八门之乱影响太大,他也将养生息。

然而钱家事发之后,皇帝一举将其拿下,现在就要趁机逼迫姚家做出抉择。

钱家当时其实根本没有选择,被六家针对,岌岌可危,倒旗倒得干脆。

姚家倒是想选,然而后面其他六家一直隐隐看着,前有狼后有虎,夹缝中的姚家哪怕想要向皇室效忠,只怕也不得。

说到底,还是姚家现在的实力太不足了,自己的分量轻,就只能被当成砝码,而不是拿砝码的人。

在这样的环境中,姚家到底做什么选择,别人都难以预测,但却能想到是多么艰难。

姚余知这么多年几乎都处在类似的情景之中,一直能将这艘漏水的楼船晃晃悠悠的开了下来,至少仍然挂着姚家的旗帜,装着姚家的人,实不容易。

但眼下,姚家会如何抉择呢?

苏行站在朱雀街几家铺子临时打通的院落中,皱眉思忖。

若是他们真向陛下效忠,难道又放过这些为恶之人么……

苏行抿着嘴,脸色有些阴翳。

身为春雨楼最年轻的神捕,在京城这个权力核心之地能有这份成就,他自然不是光靠的天赋,不是不通世事之辈。

相反,在成为神捕之前,他紧跟上级,曲意逢迎,做得相当之好,有口皆碑。

能以一介白身获得这样的成就,苏行无论是文韬还是武略,都是顶尖的。

只不过一到了神捕之位,苏行的行事风格就截然相反了。

按一些同僚的话说,他像变了个人。

一成了神捕,他就不近人情、忘乎所以,露了本性。

但苏行自己知道,他一直没变。

他之所以奋力的往上爬,溜须拍马、送礼行贿,就是为了有这么一天。

不用再看别人的眼色办案,不用因为这是哪位捕头的故人、那个家族的旁支而网开一面,不用再因为惧怕什么金龙商会的淫威,而眼睁睁的放过杀害父母的马匪,任他们指鹿为马。

杀人偿命,凡犯律者,虽远必捕。

等苏行成为神捕之后,确实办了许多因为各种原因积压的大案要案,甚至让利益相关的神捕对他有些不太爽,但他仍然我行我素。

然而登上高山之后方知还有高山,这种情势之下,他哪怕知道眼前的高墙之内,许多人手上血债累累,却也不能擅自抓捕。

苏行幽幽一叹。

只不过正在院中思考案子之时,远处姚家中的喧嚣让他大为惊异。

谢渊?

谢渊在这?

谢奕?

谢家之主来了?

苏行面色连变,不由想到了许多,甚至包括最近让他的案子大有起色的那本名册。

他在房屋顶上遥遥相望,看到那场划破重云的顶尖宗师之战,目光震颤。

秋风楼主……

苏行喃喃念叨,看着他落下姚家,低哼一声。

如若有机会,这绝对是他最想抓捕的人之一。

直到喧嚣结束许久,苏行才默默下到院中,而后闭目思忖,这一番变局又是为何,该如何利用。

最好的便是在姚家摇摆不定的时候,借着上面给的意思,以快刀斩乱麻之势,将姚家的那些作恶的家伙全部抓了。

这样就算他们倒向朝廷,该抓的人已经进了大狱,想要出来就没那么容易。

所以不同于起一些同僚,给姚家压力是为了大局,苏行并不想要大局,他跟其他六大世家一样,希望姚家坚持一下,他好继续抓人。

只可惜姚家也是没那么好对付的,哪怕人口贩卖案如此铁证如山的案件,许多祸首藏起来不知在哪儿,甚至就算知道在哪儿,姚家的阻力也让他步履维艰。

该如何破局呢……

苏行正在想着,忽然神情一凛,猛然睁眼,然后下意识的接住了掉到面前的几本书册。

楼顶上,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笑了笑,调侃道:

不愧是苏神捕,怎么也得有个铁手的名号。

苏行神色凛然,这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到他的面前。

这模糊的影子,他下意识的以为这就是刚刚的秋风楼主。

然而听到这声音,苏行神情一动,瞪大眼睛:

谢渊?

暗淡的影子轻轻笑了笑:

苏神捕,你想要的东西,这里面都有。可得尽快了,他们现在就在处理手尾。

不要放过他们。

影子渐渐变得透明,刹那间仿佛凭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苏行下意识的踏前一步,然而看着了无踪迹的人影,握着手上的册子,他神色变幻不定。

下一刻,他转身快步走近书房,点燃灯烛,翻开那些册子,神情瞬间变得凝固,然后是大喜。

……

此后几日,春雨楼在金陵刮起了风暴。

苏行拿到了秋风楼大半人员的名册,以雷厉风行之势直接开始抓捕,而且当夜就从京城请来了增援。

尽管苏行在春雨楼里和其他神捕的关系有些隔阂,但一听是抓秋风楼的人,春雨楼上下顿时同仇敌忾、摩拳擦掌,连夜往金陵赶来。

对这个连名字都似在挑衅他们的杀手组织,历代春雨楼的神捕都视为耻辱。

茶楼酒肆、妓院勾栏,到处都有各行各业的杀手被揪出来,一时金陵人心惶惶,竟不知昨夜一起饮酒的豪客、身下承欢的妓子,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秋风楼刺客,许多人冷汗出了一身,深感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不过谢渊一走,姚家自然就有布置,那些大鱼、入阶刺客大半都已经提前嘱咐撤走,没来得及通知到的,多半都是些银牌铜牌的小鱼小虾。

尽管没有抓到几个在地下世界声名赫赫的天阶刺客,但这些人的身份特点,基本都被春雨楼握在了手中。

就算让他们一时跑掉,想要再聚起来作恶,只要一露头,很容易就抓住踪迹。

而后就是姚家里的一部分处于要害位置的人,谢渊偷偷在姚家打听到了他们隐藏的地点,一并交给了苏行。

不过这一波人谢渊因为隐藏身份的原因,不敢探听太多,只得拿到一部分资料。然而堡垒从内至外,容易攻破许多。这些资料对苏行来说,哪怕那些人已经被紧急转移走,仍然能起大用。

谢渊离开了金陵许久,这千年古城依然是一副鸡飞狗跳的模样,姚家自是把他恨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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