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薅羊毛
夜深了。
云州府,司徒琴的宅邸。
绝美少女鬼鬼祟祟的从房间中探出脑袋,身上微微散发出彩色的光晕。
她悄咪咪的从廊下踮脚疾走,顺着长廊一直往侧门而去。
当然,她不准备走侧门,只是那边翻墙方便。
遥遥看见前方自家高墙,她脸色一喜,正要加紧步伐,忽然听到旁边响起柔媚的声音:
小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司徒琴窈窕的身影一僵,缓缓转头,看着旁边丛中如同鬼影的红姨,干笑着说:
红姨,没事,我散散步。
好的小姐,我陪您。
红姨轻轻笑了一声,缓缓走了过来。
司徒琴一脸体贴:
红姨,不用麻烦,你回去休息吧。
没事小姐,我不困,也想走走。
司徒琴眼睛一转,咬牙道:
红姨,我、我心绪不宁,想一个人静静。
好的小姐。
红姨应了一声,然后如同幽影一般缓缓在原地消失。
然而熟悉她功法的司徒琴死死的盯着刚刚红姨站立之处的脚下,那里的影子仍然存在。
司徒琴无奈道:
红姨,这么明显,我看得见你的。
小姐,我也是这样想的。
红姨柔柔的声音响起。
司徒琴看了看自己一身法器,十一个戒指在手,三条项链叠戴,腰上一圈玉佩丁零当啷;上衣金丝微闪,裙裤符文暗藏,背后的长琴扭曲了月光。
就算尽力压制,她身上的光辉仍然刺眼。
小姐,你准备去刺杀哪位大宗师?
红姨微笑道。
司徒琴脸色一红,随后收敛神色,叹息道:
红姨,谢渊身陷江南,不知何处,我得去找他。
小姐,他陷在江南还有活路,你去了江南,我和李泰也不敢说一定能护得住你,除非奏明皇帝陛下,让他派人……
红姨幽幽道。
司徒琴本来想都没想,就想直接拒绝,可是又陷入了犹豫。
她思索片刻,叹了口气:
红姨,我路上就可突破到三变境,到时候一般的宗师亦抓不住我。我去只为找人,低调行事,他们不一定知道我在。
要是知道了呢?小姐你这些东西,能对付一个宗师两个宗师三个宗师,那更多呢?恐怕被他们知道,倾巢而出都要来抓你。
红姨摇头道。
司徒琴一脸果敢:
那就鱼死网破!他们若付出这么大代价,皇帝陛下肯定不会介意趁此机会减少一个两个世家,看看他们敢不敢赌!
红姨怔了一下,突然有些恍惚。
在司徒琴的身上,她隐隐似乎看到当初那个孤军入西域、横扫十六国的王者。
红姨幽幽一叹:
小姐,你是何等身份?何必跟他们去拼命。相比你,他们才是光脚的。只要等你到宗师……
二变境到三变境,三变境到宗师,等我到宗师,谢渊都已经投胎可以叫我阿姨了!这么久没有消息,肯定是被世家盯上了……
司徒琴咬着唇,柳眉倒竖:
我本不欲与腌臜世家多计较,然而这些人从来不安生,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于我,云州府我都遇到多少次了?既然再三忍让也无果,那我就遂了他们的愿!让他们知道,薛明河的女儿不是吃素的!
红姨紧紧皱着眉,劝道:
小姐,他们怕的是你以后报复,不是现在。他们要的就是你现在去找他们麻烦……再等等,等你宗师,那几个老家伙不出,没人是你对手!
等不了了!我能忍能等,可是谢渊要是等不了了呢?钱姚二家知他天赋能力、知他嫉恶如仇、还知他与我关系,恐怕不会让他离开江南。
司徒琴神色凛然,生出不可违抗的气势来:
我必须去找他。
红姨看着这样的司徒琴,神色怔然,已经说不出劝阻的话语。
红妹,小姐既然要去,我们就和小姐一起去吧。
李泰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神色淡然的说道:
江南是什么龙潭虎穴?平西王府全部出动,追随小姐下江南,我倒看世家欲奈我们何。
红姨听他这样说,微微沉吟,慢慢点了点头。
平西王府的故旧散布各处,但若聚集起来,便是一股极为强大的势力。
若是如此人马浩浩荡荡下江南,皇室必定看在眼里,光天化日之下,世家想做什么都要三思,小姐的安全大有保障。
司徒琴略一犹豫,便不再多说。她本不愿意牵连这么广,毕竟她以及身后的势力若倾巢出动往江南去,恐怕要引起轩然大波,无数人会猜测这代表什么。但若是只有这样才能去救谢渊,她也只能如此做。
她果断的点点头,对李泰说道:
召集人马,点齐高手,三天后我便要出发,去看江南风……
她说了一半,突然微微顿住,侧耳倾听。
李泰和红姨早便注意到外面的动静,都微微打起精神,一左一右的护住司徒琴。
片刻之后,门房有人快速走来,看到主家,连忙行礼道:
小姐!李先生,大管家,这里有一封给小姐的急信。看标记,是自己人。
自己人、的信?
司徒琴闻言,重复一下,眼睛一亮,道:
快拿过来!
她说完,干脆自己走上前去,正要借信,红姨先一步将信封摘下,仔细检视了片刻,打开确认无恙,这才递给翘首以待的司徒琴。
司徒琴一把接过,看那字迹,惊喜的叫了一声:
果然是他!
李泰和红姨对视一眼,都有些好奇。真是谢渊来信了?
司徒琴站在灯笼下,将这不长的信件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许久。
过了半晌,她才悠悠吐了口气,安心道:
他说他很安全,现在安定了下来。以他的本事,既然说是安全,想必没有问题。
红姨松了口气:
这样便好,那小姐就不用去江南了吧?
司徒琴略一迟疑,她本意还是想去。但这般大张旗鼓的去世家核心领地,难保不发生冲突,特别是她刚刚因为乌河的事情将钱姚两家在云雁二州的势力全都清理了一边。
若是让身边的人全都跟她涉险,她也于心不忍。
既然谢渊过得好好的,司徒琴就微叹一声:
罢了,我就在家,我还得再好好修行……先突破三变境再说吧。
红姨欣慰的点点头:
小姐这样想就好。
司徒琴转身走去,身上乒铃乓啷的法器如同风铃般响起。
突然她又顿住脚步,有些疑惑道:
红姨,你说他都这么久了,为什么才给我寄信?
红姨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道:
多半是刚刚安定下来。
司徒琴有些紧张道:
那就是之前也一直有危险了?
红姨顿时有些两头大,组织语言道:
说不定是有刚好不能寄信的危险……或者还没能安顿下来。
司徒琴缓缓点头,突然莫名道:
他不会是在哪个姑娘那安顿下来了吧?听说江南水乡姑娘温柔体贴,声糯体柔,不像我有时候还蛮大大咧咧的……
红姨连忙转过话题:
小姐说的哪里话?江南的庸脂俗粉,莺莺燕燕,比得上小姐一根头发丝儿吗?小姐是天下第一等的美貌,怎么可能有其他女子比得上你?
不好说。
司徒琴心中不知怎的有了神奇的预感,总觉得谢渊身边有姑娘。
她不由噘起小嘴道:
他怎么才给我寄信呢?我这么担心他……难道是有其他的姑娘便忘了我了?
小姐,你千万别胡思乱想。
红姨连忙制止。
司徒琴也不知听没听见,怔了一会儿,然后自己摇了摇头:
不会的,他是有情有义的男子汉,肯定是太忙了才忘了给我说。他之前肯定一直在危险之中,我得好好修行,才能尽早帮到他。
司徒琴快步走了回去,准备现在就开始修行。
红姨默默跟在她背后,看着她步履不停,无声的叹了口气。
之前确实没想着寄信……
谢渊将信寄出的数日之后,默默想着,这信走专门的信路,应该已经到了吧?
之前被追杀的时候根本没机会,一遇人多就有可能暴露;后来和慕朝云汇合,想着的是拿了幻梦天晶走人,自己还不知下一步在哪,便也没想到给司徒琴报个平安。
谢渊在战斗在修行在探秘上心思算得缜密,胸中颇有沟壑,但是男女情事上终究不是丛老手,许多事情上就想不到那儿去,想不到那么心细。
如果不是慕朝云提醒,他恐怕还要过段时间才想起给司徒琴去个信儿,免得她太担忧。
毕竟从小潜龙会开始,到李星拓剑扫江南,这几个月的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而司徒琴亦知道他留在了这边,不知所踪。
只不过是慕朝云来提醒,谢渊心中就始终有些怪怪的。
他没有寄信,虽然不是有意为之,但潜意识里未尝没有几分心虚,隐隐觉得还是和慕朝云分别了再说。
但慕朝云看起来大大方方,就只是好心提醒,除了那天似幽怨似调侃般说了几句,再无二话。
到底是什么个意思……真的没关系吗?
可是她主动来提,总觉得头皮发紧,仿佛她什么都知道似的。
谢渊想不明白,只得长叹一口气。
女人心,海底针。
但呆在慕朝云身边,总是让人安宁而开心的。
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认真而安静的在旁边听着,默默的看着自己。
而以她的见识和广博,以她宗师的眼力,偶尔发表见解,不管是武道还是其他,都是一针见血。
师傅这个称呼,是谢渊爱和慕朝云开的玩笑,但半是玩笑半是真。
在外练这个最基础的阶段,缺乏名师只有慈父的谢渊,得亏慕朝云帮他好好纠正许多坏习惯,才没有越走越远。
谢渊嘴上不说,心里记着。
当然他嘴上喊了,慕朝云又特别的不乐意,仿佛将她叫老了。
数日来,谢渊就在簪楼和与簪楼相连的小院来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偷香。
白天在慕朝云的指点下修行,闲下来便谈天说地,或是品茗静坐,皆是自然安宁;
夜晚就利用天晶莲复习功课,刻苦修行,不管是养身功还是金钟罩,进度蹭蹭蹭的往上涨。
特别是养身功,尝到甜头的他将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恢复养身功的境界上,这样要是再有合适的内功,他又可以修行了,真真是个博采众长、内功大家。
不过哪怕有神妙的养身功辅助,多修内功也不是无上限的。
按谢渊估计,最多再来个一两门不同性质的内功,他的承担也到了极限。不然的话,即使是他也有走火入魔、真气紊乱之危。
即使如此,即使现在,光是剑气经和小金河功都是两套内息,再加上养身功若修回来,三门内功加持,内力之浑厚,同境界无人能敌,三变境也大有可为。人就一套经脉、周身相连,旁人哪能多修?比不上谢渊大肚能容。
可是养身功就是如此奇异,让谢渊从开始到现在都受益匪浅。
时至今日,以谢渊对修行界的了解,对这养身功的来历隐有猜测,对那位神秘的道长更是有数个人选对应,可是又感觉都对不上。
会不会是止空山的高人?天下若说神秘,当是这个门派为最。
也许有朝一日可以去止空山拜访一下……可惜连人山门开在哪都不知道,这向来是修行界的一大秘密。
有人说在西极昆仑,有人说在东海蓬莱,还有人说止空山哪都不在,天涯咫尺,咫尺天涯。众说纷纭。
向来只有止空山找别人,而从没人说得清止空山在哪。
谢渊收回心思,评估了自己的进步速度。
几日来就大有收获,要是能这样安稳待个半年甚至不到,他都可以突破气血三变境了!
等他进阶气血三变境,凭借秘法手段和浑厚内功……
宗师以下,难有敌手。
那时哪怕放眼大离天下,也算得一方人物。
谢渊继续闷头修行,境界悄无声息间迅速提高。
若是能把秋风楼当成修炼场,那便最好了。
可惜幽雁这个身份,终究还是得干活的。
再过了几日,谢渊正在院中练秋风落叶剑,秋风楼主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旁边。
谢渊转过来看见这个突兀出现的鬼一样的中年男人,手都紧了紧,然后才赶忙施礼:
见过楼主!
他向来谨小慎微,从来不在外面、没有慕朝云看护的时候习练其他的功夫,防的就是秋风楼的眼睛,特别是这神出鬼没的楼主。
这里可不是云山剑宗。
秋风楼主微微点头,脸上依然如同罩了一层雾气,谢渊还从来没见过他的面容。
幽雁,陪斩云练练。
谢渊这才看到他后面的姚天川,拱手道:
遵命。
姚天川走了出来,神色看起来比之前深沉了许多。
幽雁兄,请赐教。
谢渊看着握剑的手坚定了不少的姚天川,不动声色的拱手回礼:
请指教。
话音刚落,姚天川身形就变成了一道淡淡的影子,手上的短剑更是如同消失不见般,无踪无影。
他本就擅长快剑,现在不止找回之前的果决,甚至还隐匿了气息。短短时间内,他的实力就大幅提高,这一剑同境界的武者绝难抵御。
谢渊目光一闪,短剑猛地撩起,叮的一声和姚天川的短剑交击于半空。
姚天川身子一震,见这一剑无功而返,迅速闪身。
他刚退一步,谢渊的短剑就刺到他刚刚站立的位置,距离他的咽喉只有一寸。
这一剑落空之后,姚天川敏锐的抓住机会,趁着谢渊收势不及,侧踏一步,短剑再度无声无息却迅疾无比的刺向谢渊心窝。
谢渊不及回剑,干脆顺势横斩,直接削向姚天川的头颅;姚天川如果要继续进击,势必自己将脑袋送上。
他毫不犹豫的后撤,脚步连闪间迅速的转到谢渊的背后,猛地扑上。
谢渊眼睛一眯,反手一剑,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仍然瞄着姚天川的喉咙,让他只得再度后撤。
眨眼之间,两人的剑化作漫天幽影,根本让旁人看不清剑在何处,甚至还没有几次交击之声,却已经你来我往的过了许多个回合。
两人都用秋风落叶剑,看起来声势不显,然而只要一露破绽,就是见血封喉。
谢渊心中微凛,这姚天川几日不见收获竟这么大,看来不只是秋风楼主悉心指点,差点溺死在见真湖里也有后福。
这家伙的天赋确实是姚家的宝贝,再给他一段时间,恐怕就是不俗的剑客。
谢渊心头一刹那间荡起杀意,剑招随之猛烈,让姚天川不敢硬碰,径取守势。
他脚步连转间,微微一顿,似乎有些没跟上,身形受阻。
谢渊看到这一下,面无表情,短剑化作一道黯淡的闪电,猛地直指姚天川胸前空门,瞬息间就到了他心口。
姚天川看到谢渊抬剑,眼中精光一闪,半路就化早有准备的将短剑悄然递出。
然而还没等他递到位,动作就完全凝滞。
因为谢渊的剑已经到了。
谢渊将剑一收,拱了拱手,就站到一旁。
秋风楼主静静在旁边观看,此时淡淡道:
你还是没掌握到秋风落叶剑的精髓。这不是你学的那些里胡哨的剑法,什么诱敌深入、卖敌破绽,碰到这种见血封喉的犀利一剑,就是自寻死路。
姚天川脸色变幻一阵,低声道:
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