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酒精侵蚀的大脑没办法进行连贯理智的思考,郁白的思绪很快就被带跑了。
想起来了,他上一次喝酒,还是在异时空里,陪已经逝去的老人喝了黄酒。
郁白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认真地点点头:不好喝,都不好喝,因为是苦的。
大概是想起了苦涩辛辣的酒味,他下意识地皱了皱脸,话语也有点孩子气,令男人的眼中泛开一缕笑意。
和一声叹息似的低语。
抱歉。祂轻声说,那你要喝热巧克力吗?
热巧克力?
郁白总觉得这一幕隐隐有些熟悉,仿佛已经在记忆深处上演过一次。
夏夜、酒意、热巧克力……还有近在咫尺的谢无昉。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异的既视感,但他还是被这个仿佛自带馥郁香味的名词引诱了。
好啊。郁白应了声,才迟钝地问,我家里好像没有巧克力了,你要点外卖吗?还有,你为什么要道歉啊……
他的话音消弭于不经意瞥向自家厨房的一眼。
那里灯光明亮,洁净的台面上放着盒装的鲜牛奶、淡奶油、黑巧克力……
身旁的男人已经越过他,朝那走去,留给他一个高大的背影。
愈发熟悉的景象。
诶?郁白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去,我什么时候买的……等等,小谢你会做这个吗?
他可是记得谢无昉炸厨房的历史的。
当然,祂很聪明,有一次在循环时空里被他教会了厨房基础常识,就完美复刻出了各种好吃的。
但郁白好像没有教过祂要怎么煮热巧——
我会。谢无昉语气平静,你要帮忙切巧克力吗?
郁白呆呆地接过男人递来的一大板巧克力:噢,好。
……好巧,他刚想说自己可以帮忙切的。
于是懵懵懂懂的人类低下头,很听话地拆起了包装袋。
散落着整块黑巧克力的崭新案板上,尖锐的刀锋总是能恰好避开不知分寸的白皙指尖,就像有生命一样。
看起来是他游刃有余地握着刀具,事实却是反过来。
脆弱纤细的手指正被冰冷无机质的东西,牵引着动作。
厨房灯火通明,窗外风雨暗沉,世界运之掌上。
意识朦胧的人类浑然不觉异样,还很得意地宣告:我切完了!
他用掌心拢了一点切得很细的巧克力碎屑,献宝似的捧到男人面前:看,切得很好吧!
耳畔便传来称得上温柔的回应:嗯,很好。
郁白又说:要不要再切得碎一点?我觉得今天特别有手感,平时我的刀工其实乱七八糟的……
都可以。
那我再加工一下好了。
郁白刚要低下头继续努力,想了想,小声抱怨道:你老是看我干什么,会害我紧张的,我在切东西!
虽然此时的他其实并不知道紧张为何物。
总得找个理由鞭策一下这家伙。
他觉得谢无昉在偷懒。
不去好好打发奶油,反而在看他切巧克力。
但这一次,人类轻飘飘的抱怨并没有换来神明郑重其事的解释。
我更喜欢这一刻的你。
祂这样说。
……什、什么?郁白怔了怔,这一刻的我?
他没有为前面那声喜欢而感到错愕,只是脸颊跟着泛起雾蒙蒙的热意。
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一点了。
他知道谢无昉喜欢自己。
如果,那些灼热恒久的注视、无需缘由的追随、无穷无尽的耐心……在神的世界里,也被称为喜欢与爱的话。
被人类仰望着的祂轻轻颔首。
人类却仍然困惑:为什么?这一刻有什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