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绷的心弦在霎那间放松。
郁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
高度紧张的精神一并松懈下来,在这个情绪大起大落的空隙,好像有什么劲头一下子涌了上来。
身下的沙发很柔软,他觉得自己仿佛被轻飘飘的云朵包裹着。
那种自由、轻盈的感觉太过美妙,压倒性地盖过了先前在心头浮现的,充斥着彷徨不安的理智思绪。
它们沉入水底,此刻无暇顾及。
真的没有串通。郁白看着严璟说,骗你是小狗。
暖黄的灯光拂过白皙脸颊上熏然的薄红。
……正在猛灌冰啤酒压惊的严璟差点被呛到,没有就没有,发这么幼稚的誓干嘛。
郑知宇渐渐从恍惚中恢复过来,好奇地问:串通?谁和谁?
妈呀,你是真掉线了啊!怎么处了四年我都没发现你这么怕黑?严璟百思不得其解,你现在的记忆还剩多少?停在哪句话啊?
停在关于遗憾的那一句。
——是一种直到世界末日降临,也依然无法释怀的遗憾。
郑知宇的嘴唇动了动,看了郁白一眼,想要回答,可没能真的说出来。
似乎已经错过了那个合适的时机。
他没想到的是,跟着严璟一道望过来的青年,却主动开口了。
你刚才说你很遗憾,还记得吗?
……记得。
你还没说完。郁白便很认真地问,是在遗憾什么?
那双漂亮的浅色眼眸专注地凝视着正同他说话的人,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别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这是一种郑知宇再熟悉不过,也从未忘怀的目光。
曾经让他沉浸其中,并因此生出了错误勇气,决定向对方挑明心意的目光。
郑知宇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几乎想要扭头躲避。
他极力按捺着不可控的心跳声,喃喃道:你喝醉了。
近在咫尺的纤长睫羽颤了颤,那人不满地反驳:我没醉。
就是,我看老郑你才是喝醉了,小白喝的是可乐,怎么可能会醉——
严璟的话突然卡在了嗓子眼,转为不可思议的惊呼。
等等,小白你什么时候给自己偷偷倒了酒啊?
我没有,我一直在喝可乐……诶?
茶几上那个本该装着可乐的玻璃杯里,却盛着已经被喝掉了一半的澄黄啤酒。
三个人的视线都有一瞬间的茫然。
……郁白努力回忆了一下,怪不得我刚才觉得可乐有点苦,你们俩谁给我倒的酒?
不是我!严璟当即举起双手示意清白,老郑是不是你!
郑知宇摇了摇头:我没印象,可能比赛看得太专注,不小心倒错了吧。
先前又看比赛又聊天的,注意力分散,倒错了酒也不算奇怪。
那现在怎么办?严璟瞄了一眼郁白泛红的脸色,再看向郑知宇,……他又喝醉了。
醉鬼当即抗议:我没醉!
郑知宇读懂了严璟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苦笑道:真的不是我,我也不希望他今晚喝酒的。
郁白就问:为什么啊?
郑知宇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因为不希望你一觉醒来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敢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哦。郁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是我现在没醉,醒了以后不会断片的。
郑知宇没有说话,面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严璟则重重叹了口气,起身打算去扒拉窗帘:我看看现在天气怎么样了。
反正外面狂风暴雨,让他一个人待着也不放心,要不今晚我们俩在这打地铺算了。等小白老实上床睡觉了,我们俩还能一起打会儿游戏——
话音未落,人们的视线忽然不约而同地望向玄关处的大门。
因为那里传来一连串沉静有力的叩击声。
笃、笃、笃。
有人敲响了那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