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白这样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已经完全忘记肚子饿的事。
他低头喝了两口冷藏一整夜的冰镇巧克力,再将杯子随手放在有屋檐遮挡的古朴长廊上,就正式开始堆雪人了。
穿着雪白大衣的青年从台阶上捧起厚厚的积雪,身边的男人陪着他一道收集雪,偶尔有隐约的对话声飘散在空气里。
是幅很美好的画面。
以至于不远处的人们踌躇着,不敢打扰。
白雪覆盖的树丛背后,已经早早起来玩了半天雪的肌肉男探头张望着,被冷空气冻得吸了吸鼻子,面露挣扎。
我好想和小白一起打雪仗……严璟攥着手机,心有不甘,他前面明明都回我消息了,说晚点就来。
旁边顶着一双红肿金鱼眼的小男孩一脸无语,没好气地说:那你过去叫他啊,躲在这里做什么!
严璟看了一眼郁白身边的人,目光瑟缩,语气忧伤:……我不敢。
他敢趁小白不备,用雪球发动突袭。
但是莫名其妙地,却不敢当着谢无昉的面这么做。
心里隐隐弥漫着一种发自灵魂的神秘恐惧。
不就是一起打个雪仗吗,难道小谢老师还能吃了你?袁玉行立马鄙夷道,真怂!
严璟哦了一声,也面露鄙视:你不是有事想找小白吗?为什么也跟我一起躲在这里?
……袁玉行轻咳一声,板着脸道,要你管!
要是贸然闯入前方美好静谧的二人世界,总觉得会让那个神秘莫测的年轻人很不爽。
……那可是他名义上的爸爸!
怕爸爸也是应该的。
我、我在等待时机嘛。
听到这里,站在两人中间的小女孩便扑哧笑了。
何西没有像两个大人那样的害怕神明大哥哥,所以她想了想,主动请缨道:要不要我去叫小白哥哥?
不不不!
袁玉行和严璟异口同声地摇摇头,牵着小朋友的手将她护到身后:别去别去,等他们堆完雪人再说!
忽然被保护起来的何西先是愣了一下。
紧接着,她脸上天真纯净的笑容更明亮了一些,小小的手掌用力回握住身旁大人们的手,快乐地应声:好哦。
小女孩从大人的身后探出脑袋,好奇地注视着不远处的风景。
她问:小白哥哥在喝什么呀?看上去很好喝的样子。
严璟仗着身高和视野优势,认真张望了一下,告诉她:应该是巧克力吧,就是昨天晚饭时你喝的那种。
但小白不是刚睡醒没多久嘛,我前面也没在餐厅看到他啊。严璟有点纳闷,他哪来的巧克力喝,叫的外卖吗?
习惯性早起的小男孩摇摇头,随口道:我没见外卖来过。
那是小白自己做的?不可能啊,他又不会弄这些。严璟忽然震惊道,……难道是姓谢的给他做的!
啊?正分心思考其他事情的袁玉行诧异道,你说啥?
——我说谢哥!
不是,哎,我不是问这个。袁玉行说着,被他逗乐了,一脸受不了地笑起来,哎,你可真行!
严璟反应了一下,也笑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彼此彼此。
雪花轻轻落在人们的肩头,飘过树丛后的笑声。
也飘过了小男孩十分醒目的一双肿泡眼。
严璟笑完了,就问他:袁叔叔,你昨晚又偷偷哭了啊?
……什么叫偷偷哭。袁玉行立刻反驳道,我当着何西的面哭的!
闻言,一旁的小女孩顿时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昨晚坐在大雪纷飞的棋室外,念起过往岁月的老人,终究是没忍住眼泪,在真真正正的小孩子面前,哭了个稀里哗啦。
个子高一些的姐姐在短暂的无措之后,很快跑去拿来了纸巾,然后学大人们那样,轻轻拍着小男孩的背,以作安慰。
她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袁爷爷哭了。
上一次,他还钻到了餐桌底下呢!
袁玉行反驳的语气过于理直气壮,让一贯脱线的严璟都沉默了几秒钟。
这是仗着变成小孩子,所以才能这么任性妄为吧?
但他难得没有把话说出口,没有像平常那样同老人斗嘴。
小男孩的神情话语都那么轻松,唯独那双本该清澈天真的眼睛,不似寻常孩童那般稚气,却透出浓得化不开的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