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而来的男人轻轻颔首,应着他的话:下雪了。
雪花徐徐飘了一整夜,至今未停,外面的世界几乎银装素裹,万物之上都积满白雪,郁白已经遥遥望见了古朴长廊中,不知是谁随手堆放在那的小雪人。
是下了一晚上雪吗?我看严璟是昨天晚上给我发的消息,早晨又发来好几条,叫我出去打雪仗。
郁白满心欢喜地跟同住一屋的谢无昉说起下雪的事,但话音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连忙转移话题:咳,我昨天好像喝醉了,完全不记得下雪的事……
他又不小心提到了别人。
生病状态的谢无昉十分排斥的别人。
郁白立即改口的同时,下意识地去看眼前人的反应。
那双在冷下来的时候很有压迫感的异色眼眸,却没有像昨天那样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
仍然是那片静谧美丽的灰蓝湖泊,只是隐隐泛开波澜。
伫立在卧室门边的男人轻声道:对,雪下了一夜。
郁白怔了怔,忽然忘记了窗外的雪,很认真地观察着谢无昉此刻的模样。
对方的脸色好像没有昨天那种虚弱的苍白感了。
郁白立刻问:你是不是恢复了一些?
嗯。谢无昉应声道,很快就能完全恢复。
恢复到能重新将失控的本能装回囚笼。
郁白发自内心地说:真的吗?那太好了。
怪不得在他提到严璟的时候,谢无昉的神情里没有流露出很明显的异样情绪。
原来是病快好了。
异常状态也就随之结束。
所以,郁白愈发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窗外有很美的雪景,屋里的病人即将痊愈。
他的心情因而格外明朗,连先前耿耿于怀的酒后断片不再那么重要了,索性直接问就在眼前的谢无昉。
不光是下雪,其他事我也没有印象。他有点不确定地问,我喝醉以后没有闹出什么事吧?
没有。谢无昉说,你喝醉后没多久,就和我一起离开餐厅了。
闻言,郁白不禁松了口气。
幸好,只是在谢无昉面前显露醉态。
总比在一大帮人面前醉醺醺地发酒疯要好。
他又问:那我有没有折腾你?我不知道我喝完酒是什么样的,是不是特别烦人?昨天晚上肯定很麻烦你——
郁白尚未说完,谢无昉已经先开口:不麻烦。
你喝醉之后,他的话音顿了顿,也很好。
郁白就呆了一下。
应该是他酒后并没有胡来的意思吧?
每个亲眼见过他喝醉酒的长辈或朋友,差不多都是这么说的:没什么,挺好的。
所以他其实没必要担心这个嘛。
估计是醉倒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思及至此,郁白彻底放下心来,径直往外走:那我先去洗脸刷牙,睡了这么久,肚子好饿……
穿着睡衣的青年走出卧室,也走过门口的男人。
擦肩而过的瞬间,耳畔响起淡淡的问句。
冰箱里有冰巧克力。谢无昉忽然说,你要喝吗?
冰巧克力?
郁白诧异之余,本能地应了声:好啊,等我刷完牙。
白茫茫的下雪天,暖洋洋的屋子,再配上一杯香气浓郁的巧克力。
听上去就很幸福。
不过,是从哪来的冰巧克力?
昨晚他拿来了餐厅里没喝完的热巧冻起来吗?
郁白站在镜子前,一边用掌心沾水去抚平自己翘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边有些好奇地这样想着。
而且,如此自然的日常对话蓦地出现在谢无昉口中,让他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心情。
几乎不像是遥远疏离的神了。
更像是近在咫尺的普通人类。
可以彼此分享生活中的琐碎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