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们和谢谢你。
都是谢谢呀。
郁白没弄懂小朋友的脑回路,只好红着脸揉揉她的脑袋,温声说:不客气。
搀起了老小孩以后闲下来的严璟,朝两人望过来,茫然道:小白,你怎么又脸红了?有这么热?
昨天在殡仪馆里也是。
可是这间屋子里开着空调,比殡仪馆的火化炉旁边还凉快啊,他都觉得有点冷了!
……郁白当即转了个角度,用后脑勺对着好友,你别管。
他从小就不怕天不怕地,连死也不怕,但却会在听到萍水相逢的小女孩真挚的道谢和赞美时红了脸,也会在再次听到明明不会撒谎的非人类骗他说不讨厌白色时,羞窘地转移话题。
对他来说,那些轻盈温柔的好意,重量仿佛比注定到来的死亡更甚。
郁白忍不住想,自己也是个奇怪的人。
……好吧。严璟瞄了一眼旁边没有说话的谢无昉,没敢像平时那样逗小白,转而问,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本来要打女儿的中年男人此刻迷迷糊糊地瘫软在地上,看上去神志不清,还没能从那暴力一拳中恢复过来。
但他迟早要醒来的。
严璟并没有下死手,只能让他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阴晴不定的恐怖父亲醒来之后,这个原本就是他撒气包的小女孩要怎么办?
他们是血缘和法律意义上的父女,而小女孩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一时之间,在场的几人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何西却先开口了。
她问:爸爸会死掉吗?要打120吗?
严璟连忙说:不会,他只是被我打晕了而已。
打晕?小女孩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又喃喃地说,那应该一会儿就醒了。
郁白反射性想说:你怎么知道的。
话音出口前,他意识到了原因,仓促地将话咽回去。
这是一个年幼的孩子本不该知晓的经验。
何西似乎能读懂空气中悄然流淌的为难,继续说:我在这里等爸爸醒过来,谢谢你们帮我。
她道了谢,并不要求素昧平生的人们再为她做什么,反而露出一点小小的笑容,竟是在安慰他们:爸爸醒过来之后,会知道挨打很疼,也许以后就不会再打我了,你们放心吧。
不可能,这种窝里横的人渣只会变本加厉地发泄。
在场的三个成年人心里同时掠过这句话。
可是……
袁玉行和严璟对视一眼,下意识将目光一齐投向了郁白,面露不忍、欲言又止地喊他:小白……
……喊他干嘛!
莫名其妙成为主心骨的郁白有点惆怅地叹了口气。
这种纠结得要命的情况里,他也想找个人求助啊!
他这次过来,原本只是想跟何西解释清楚穿越的事,让她不要害怕。
但比起突如其来的穿越时空,明显还有更让她害怕的东西。
看着那双纯净又坚韧的眼睛,郁白没办法就这样放心地一走了之。
他本能般地转头看向身后那个黑发蓝眸的男人,低声道:小谢。
谢无昉便应声:嗯。
可郁白喊了他,却又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
他不是想向谢无昉求助。
他知道眼前的男人其实是这间屋子里,唯一不会为小女孩的处境动容的人。
而且谢无昉目前也不能使用什么特殊力量,不能轻而易举地解决对人类而言很棘手的麻烦,更是对人类那些复杂到难以言说的情感、法律并不熟悉,无法给出什么建议。
郁白全都知道,但那声小谢依然脱口而出。
他只是……
突如其来的呼唤与紧随其后的寂静里,谢无昉顿了顿,主动问:你想做什么吗?
他能看到郁白眼中浓浓的纠结和挣扎。
闻言,郁白有些恍然地反问他:我可以吗?
男人看着他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平静的语气,熟悉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