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江则一脸困惑地琢磨起来:还带条件的……那应该是哪种愿望啊?
是人生到了弥留之际,仍挂念在心头未能实现的那种愿望。
俗称遗愿。
但郁白不能对眼前的张云江这么说,他努力地思考着该怎么委婉地向对方形容。
就是对你来说特别重要,但短时间里可能不太好实现的愿望,你会一直盼着它有朝一日能实现。
张云江认真地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这种愿望啊……我有的。
郁白期待地看着他:是什么?
世界和平。
……郁白的大脑宕机了几秒钟,愕然道,什么?!
张云江就重复了一遍:世界和平啊!怎么啦,你没有这个愿望嘛?还有祖国统一,国泰民安——
郁白有点忧郁地应声道:好的张叔叔,我也希望世界和平,特别希望。
这个愿望很好,但他实现不了,暂时不能使用奇异力量的谢无昉恐怕也办不到。
……能不能换个简单一点的愿望啊!
郁白这样想着,到底是没说出口。
或许是因为他与张云江此刻不过是萍水相逢,历经世事的老人不可能对一个陌生人说起深埋心底、更私人的遗憾与愿望。
又或许,遗愿这种东西,也像他曾经问谢无昉会送什么回礼,而对方回答过的不知道那样,不真正处在那个情境下,是想象不出来的。
总而言之,这个直接询问张云江遗愿的方案只能暂时放弃。
张云江观察着郁白略显沮丧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你问完啦?
郁白点点头。
是不是我回答得不好啊?
不是,特别好。
张云江松了口气:哦,那就好。
他想了想,又试探着开口,眼睛偷瞄着没怎么说话的谢无昉:那刚才说的,能不能麻烦这位小同志教我们两个老家伙下棋……
不太能,因为眼前这位小谢同志现在还不知道围棋是什么东西。
也许是想起了殡仪馆里一堆家属兀自争吵,张云江却孤零零躺在火化炉里的那一幕,郁白没能说出直接拒绝的话。
他才刚接触围棋,还需要时间熟悉一下。郁白说,张叔叔,你留个电话给我,等他考虑好了,我再联系你。
张云江眼睛一亮:好啊好啊,那太好了!我的手机号码是……
郁白在自己的手机里输入了他报出来的号码,按下拨出键。
老人的裤兜里很快传出一阵响亮的铃声。
张叔叔,你也存一下我的号码,如果之后有什么事需要找我,随时联系我。
郁白顿了顿,说:比如万一身体有不舒服之类的,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张云江闻言乐了:怎么,你是医生呀?
郁白有些含糊地说:差不多吧。
他当然不是。
但他的确知道眼前这位老人之后会出事。
在现实世界里,九天之后的那个上午,张云江的遗体已经到了准备火化的这一步。
按照多年来他从严璟家的殡仪馆围观得到的经验来说,那通常是在去世的第三天。
那群王八羔子家属在争吵中提到过,老人走得很突然,连句话也没留下,更别提清楚分配好财产的遗嘱,袁玉行则当场愤怒地说老张是被他们气死的。
所以,不太可能是车祸之类的意外事故,张云江应该是突发疾病而去世的。
他看起来精神矍铄,身板健朗,不像是患有什么严重的绝症。
那么,大概率是在情绪激动的状况下,诱发了对老人而言很常见,也很致命的心脑血管类疾病吧。
按照这些时间和线索推算,郁白觉得至少在今天,张云江是安全的,不会那么快出事。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张叔叔,你要保持心情开朗,千万别生气。
生气?张云江有点摸不着头脑,我没生气啊!
他又恢复了双手抱胸的淡定姿势,乐呵呵道:我现在心情可开朗了!嘿嘿,刚才那一手真是天外飞仙,神来一手,漂亮啊!
张云江再次看向那个黑发蓝眸的下棋天才,感慨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有天赋的年轻人,虽然一开始是老袁瞎胡闹,但幸亏他这一胡闹,才发现了你。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着谢无昉,而谢无昉怔了怔,沉默地将目光移向郁白,似乎在问他,自己该不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