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仍然静得像幅画,唯有男人微微上扬的尾音在耳畔拂动。
伴着轻轻的呼吸,近在咫尺,所以分外鲜明。
郁白只好收回视线,有些恼地瞪他一眼,加快语速道:我说我今天会回家!你好烦。
谢无昉就说:抱歉。
然后他顿了顿,又说:那很好。
好什么好。
郁白觉得自己不能再跟这个思维逻辑和普通人类完全不一样的家伙单独相处下去了。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是……
搞得他一瞬间都有点头晕眼花。
郁白眨眨眼睛,驱走那种仿佛幻觉般的恍惚感,对身边的人说:你可以恢复时间流动了,快点快点!
现在有谢无昉在场,无论完蛋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变化,应该都不会再影响火化炉焚烧遗体了吧?
这样也算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至于完蛋到底怎么了,可以等两人回去后再研究,谢无昉不能直接触碰在排斥他的完蛋,只能是他拿着小球,所以,其实他不得不回家。
而郁白没注意到的是,在那阵恍惚感出现的瞬间,一旁的男人定定地将目光投向了他手中的蓝色小球。
谢无昉本想说些什么,但在郁白急切的催促下,还是轻轻颔首。
好。
下一秒,门口的小鸟扑扇起了悬停在半空中的翅膀,按照原本的轨迹飞翔,羽翼轻盈。
肃穆的花圈挽带重新随风飘动,在地上滚动的棋子啪嗒倒下。
殡仪馆里陡然恢复了嘈杂,面红耳赤的陌生家属们继续着争吵,唯一知道发生了什么并被冻了两次的第三者严璟,先是瞠目结舌地反应了几秒,然后闭上嘴巴保持蹲姿,默默地揉着自己身上挨过拳头的地方。
郁白难得觉得这样的热闹很好。
时间静止世界凝固的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
可旁边本该愈演愈烈的争吵,却在随着惯性短暂复苏后,莫名地静了一瞬。
紧接着,人群里爆发出比刚才看到张老头的遗体无法燃烧时更惊恐的尖叫声。
天啊,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孩子?!
袁叔叔呢?袁叔叔怎么不见了!
郁白闻声,心头猛地浮现出一种非常熟悉、也非常熟练的不妙感。
他连忙朝人群中看去。
原本守在火化炉旁,正抓起棋罐中云子砸向老张头家属的袁老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极不合身的老人衣服的小男孩。
小男孩约莫七八岁,模样清秀,目光机灵,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几分袁老头的影子,他还在像时间暂停前那样用力将棋子砸向别人,但随着身体与力气的突然变化,已无法再保持平衡。
他竭尽全力抛出手中的棋子,脚下一个踉跄,当即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小男孩用清脆稚气的声音痛呼一声,忙不迭地伸手去摸屁股:唉哟,我这把老骨头!
……
方才包围着他的家属们再次静了静,简直以为自己正置身梦境。
人群之外的郁白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可眼前的离奇景象毫无变化。
他又有麻烦了!
……他为什么要说又。
心中警铃大作的郁白立刻将视线转向身边的男人。
没等他开口问,谢无昉却先一步告诉他:不是我做的。
郁白闻言一怔,本能般地面露怀疑:不是你?
除了能将整个星球都静止的谢无昉,谁还有这种夸张至极的超自然能力?
在场的全都是普通人类而已。
等等,谢无昉看起来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仿佛已经比他们先看到了这件怪事的发生。
郁白立即问:那是谁做的?
问题出口的时候,他心里已隐隐有了答案。
谢无昉果然微垂眼眸,看向仍静静待在郁白手心里的蓝色小球,轻声道:是它。
……
郁白非常有自制力地忍住了当场把完蛋丢出去的冲动,大脑飞速运转起来,镇定地问: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能不能把一切变回之前正常时候的样子,就像你那天让厨房复原一样?
郁白真的很想丢掉这个烫手山芋,但他很怕完蛋会因此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