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浮南也失去所有视野,一切归于死寂,浮南的身影沉在混沌之中。
有无尽的悲伤与不可言说的怨恨化作巨大利爪,将她的身躯攥紧,她呼吸不能,气血上涌,仿佛被网到水面上的鱼。
这只是梦,她告诉自己。
浮南死死闭上双眼,她的眼角有泪水滑落。
这一滴泪,从梦境滴落到现实,浮南感觉一阵失重感传来,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在白日入睡,于夜里醒来。
屋内还是平静,垂下的纱幔柔软如水,卧在她怀里的畏畏呼呼大睡,窗外月色洒落,静谧安详。
浮南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她愣了许久才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面颊,她摸到了自己眼角洒落的泪意。
意识回笼,梦境里的无数细节在她脑海里重新播放,除了那些魔域灭亡的画面,浮南记忆最深的就是阿凇与孟宁相处的所有画面,这些画面栩栩如生,仿佛在告诉她,这些事情一定会发生,仿佛是既定的事实。
浮南在床上扭过头去,将自己的脑袋埋在枕间,她的泪水不住落着,攥紧了手边的被子。
怎么可以……这样呢?她哭到呼吸困难,只能翻身坐起,大口呼吸着。
畏畏爬到她身上,这魔兽诧异地看着她眼角的泪水,有些张皇失措。
或许是畏畏按慌乱的金色眼睛在夜色里亮着,太过灼人,浮南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面上的泪水擦干净。
她爬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脖喝了,希望能让自己冷静一点。
但是,无可磨灭的画面涌上她的思绪,她想起在未来怨川都被染红,从红的河川里引来的水,怎么可能是清澈的?
她的舌尖在口腔里搅动,梦境给她的冲击过大,影响了现实,让她产生幻觉。
浮南低头看去,感觉自己眼前杯子里的水都成了血。
茶杯从她手中落下,坠地碎裂,温热的茶水溅在她赤着的足背上,浮南往后退了几步,脚却踩上碎瓷,钻心的疼。
她因疼痛跌坐在地,梦境里的画面又涌上脑海,最后定格在阿凇执意抱着孟宁的画面上。
浮南被这些画面击溃了,意识再次陷入混沌,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卧在她肩头的畏畏扭着身子,看到了她足底下蜿蜒而出的鲜血,它吓得身子都变大几分,直直往外窜去。
它叫人去了。
浮南苏醒过来的时候,足上已经缠好了绷带,清晨的阳光洒落,明媚美好。
茉茉守在她床前,一见她醒来便扑了过去,从浮南这个视角看来,现在的茉茉像是未来身子断了半截的她。
她忍不住朝后退去,茉茉只将她的被子盖好,连忙说道:南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半夜起来喝个水都能摔了,你怎么踩到碎瓷就晕倒了?我们过来的时候都担心死了。
我……我做了个梦!浮南抓住茉茉的手,她想要将梦中发生的事告诉茉茉。
但她的手抓住茉茉的手背,身子还有力,却发不出声音来。
浮南无力地张了张唇,她发现自己无法将梦中之事说出,这是未来之事,或许已经触碰了某种禁忌,若是说出,可能会影响未来的发展。
她瞪大眼,眸中流露出无助的情绪。
茉茉拍拍她的手背:南姑娘,是噩梦吗?你很少做梦的,如果今日来太疲惫了,就暂且先歇着,不要去学宫那边做事了,也少说点鬼故事给畏畏说,你说笑话给它听,它也会怕的。
浮南呆呆地点头,这何止是噩梦,简直是绝望的旋涡。
她无法表达,心口堵着些凝滞的情绪,纾解不出。
浮南招招手,让茉茉取来铜盆,她半撑身子,对着铜盆干呕了好几下,但她吐不出什么东西,倒是腹腔翻江倒海地绞着。
她继续咳,干呕咳嗽的力道之大,连血丝都咳了出来。
茉茉这才察觉不对劲,连忙将浮南放回床上,到外面叫人去了。
浮南又昏迷过去,她睡了醒,醒了睡,浑浑噩噩了好几日,梦境里的记下的场景一次次在脑海里重复。
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床前一直守着一个人,身影很高大,不像是茉茉,他沉沉的影子罩下来,让她安心许多,冥冥之中似乎也给她传递了一点力量。
她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朝那身影伸出手,一双冰冷的大掌将她的手捉住了。
浮南感觉自己又在做梦了,她下意识地唤:阿凇。
嗯。黑暗里,低沉的声音传来,他攥着她的手,力道更紧了。
浮南的意识沉了下去,她感觉有人俯身紧紧抱住了她。
这或许也是梦,她想,但她还是因这个怀抱感到无比的安心,他像是沉默的港湾。
但是,在那梦中,连这港湾也崩塌了。
直到最后,浮南才缓过来,接受了这个梦境。
它或许是假的,只是她自己看到孟宁内心不安,因此而生的梦魇。
但是……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象力呢,再怎么样,她也不会诅咒茉茉他们死啊……
若是真的,她真的就要如此接受命运吗?
浮南的混沌意识间如此思考着,最后,她决定先看看现实里发生的事是否能与梦境里的预言对上。
若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她就……再想想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