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凇歪着头,盯着浮南看,她的身体颤抖着,泪水扑簌往下落,他的眼眸平静。
她身后的郁洲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佳的戏剧一样,开心得就差拍掌称妙了。
温妍沉默地站在一侧,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关注过这里发生的事,她只是低头慢悠悠整理着自己手里的长鞭。
夏日晴空里飞鸟慢悠悠地飞,也不知往何处去。
偌大一个城门口,竟无一人能理解浮南的情绪。
郁洲笑够了,便松开手,将浮南往前推去——他知道现在的凇有与他玉石俱焚的能力,他本就打算把浮南还回去,他亦是知晓所谓十五座城池与手足,对于阿凇来说不太重要。
上演这么一出戏,入戏的人只有浮南,郁洲这点小把戏折磨不了凇,却能折磨浮南。
他确实是恨极了这个种族。
浮南被郁洲往前推,双手又被绑缚,一时失去了重心,只往前跌去。
好在原本蒙着她眼睛的黑线缓缓游动,落在她的腰上,将她给缠住了,她才没有狼狈跌倒。
浮南还未来得及适应突然亮起的视野,人已被黑线缠着,扯到了阿凇面前。
她在午后的烈日下,眨了很久的眼睛,眼眸前氤氲的水汽堪堪散去,她适应了骤然亮起的光,视线落在阿凇的肩头。
阿凇斩落自己的手臂,选择的位置很干脆,从肩部往外,全部被纠缠的黑线代替,因他身上的紫冥蝶毒还未解,所以伤口还未愈合,鲜血不住往下落。
浮南想要伸出手去,两只手腕却贴着,被绳索紧紧绑缚。
阿凇静静看着她,身边蜿蜒的黑线小心翼翼掠过她的手腕,将绳索切断。
阿凇!浮南伸出手,却不敢触碰他的伤口,受了伤的手就这么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她语无伦次,你怎么这样……我……我在那里也没关系的,不然你等解了毒之后再来也好,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阿凇对她摇了摇头,他此时亦是无比虚弱,却还是将她抱着。
浮南之前在阵法里试图挣脱束缚,将自己的手腕伤了,此时那白皙的腕上有一道道红痕,干涸的血迹斑驳。
阿凇抱着她往回走,浮南刚解开绳索,没什么力气,经历刚才的事,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想要跳下来自己走,但脚一沾地,还是站不住,自化形以来,她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
浮南不喜欢落泪,所以一直抹着自己的面颊,把新涌出的泪水擦干净,把自己的脸也弄得脏兮兮的。
阿凇就这么看着她,也没阻止她的任何行动,他在思考她何时才能不哭,他不喜欢她哭,她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些。
最后浮南哭得有些累了,也只能让阿凇抱着她往幽蛊花海飞,他单手抱着她,有些不稳,她只能将手搭在他的脖颈上。
她的手腕越过他的脖颈后端,落在他另一侧失去手臂的肩膀上,阿凇来到幽蛊花海前的时候,侧过头,唇便堪堪碰到她的手腕。
这是……她的血,阿凇注意她的伤口很久了,他总觉得这样的伤出现在她身上,很突兀碍眼。
现在他的身体需要愈合,浮南的血亦有作用。
阿凇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只鬼使神差一般,吻上了她的手腕。
在他冰冷的唇贴上来那一刹那,浮南就愣住了,她直起身子,抬头看向阿凇,她只能看到他侧过头的下颌,脖颈处浮凸的肌肉与骨骼拉出一条很优美的弧线,这弧线的末端,勾勒着他完美的唇。
他在……吻着她的伤口,浮南瞪大眼。
炽烈阳光将人面的幽蛊花照得恹恹,就连夜晚时候翩跹飞舞的紫冥蝶也躲在青石的阴影处,这处幽蛊花海寂静空旷,只剩浮南与阿凇两人。
阿凇的舌尖轻轻舔舐过她的伤口,他累极了,需要一些能量来支撑躯体的行动。
对于他这样的邪魔来说,汲取浮南的鲜血不应该用这样效率极低的方式,咬开她的手腕,吮吸她的鲜血,才够干脆利落。
但是,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将浮南伤处斑驳的血痕舔干净了,这举动更像情人间亲密的互动,又或者是某些大型犬类对主人表达忠诚。
在他吻上来的时候,浮南失去血色的指尖敏感地屈起,她没有躲,
直到阿凇舔了舔唇,回过头来的时候,浮南才低低说了声:谢谢。
谢谢?谢什么谢?阿凇不解。
他又想起,在很早之前的某一个雪夜里,骨蛛似乎也舔过浮南的面颊。
骨蛛在品尝美食,浮南却笑着,以为它是喜欢她。
阿凇没作出任何回应。
他抱着浮南在幽蛊花海里穿梭寻找解药,失去的手与足被黑线替代,丝毫不影响行动。
阿凇还在想着骨蛛与浮南。
最后,他脑海里冒出的念头是——
那时候浮南都对骨蛛笑了,她为什么现在不对他笑?
他低头去看她,浮南正看着远方花海里被风掀起的浪,猝不及防与他的视线对上。
浮南不敢与他的漂亮眼眸对视太久,她轻声说:我在找白色的幽蛊花,等解了毒,你的手脚就能恢复了。
阿凇一手抱着她,就没有另一只手比手语或者是给她写字了,但他本也没打算与浮南说什么话,他只是想要看看她。
浮南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了,他总是这样,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浮南的性格有些敏感,他这么看的时候,她总觉自己脸上有了什么脏东西,或者是衣服没整理好。
她别开目光,问了阿凇一个突兀的问题:何先生他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