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南不喜欢烟的味道,侧过头去,咳了好几声。
她将钱袋放在桌上:你要的骨币都在这里了。
好啊。罗真将钱袋揽了过来,眯起眼,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南姑娘,骨币不够啊,最近风头紧,又涨价了。
五年——不,十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浮南皱起眉头,你想怎么样?
此时,她回过头看了一下包间的门,阿凇还在外面,她知道阿凇是什么性子,若是被他知道她被骗了,他或许会进来杀了罗真。
浮南在包间里施放了一个简单的隔音法术,怕阿凇听到这里的情况。
怎么,怕外面的小瘸子听到你被我骗了,嘲笑你?罗真轻嗤一声。
我想怎么样,当然是钱归我,你自己回去了。罗真叼着烟杆子笑,南姑娘,你太警惕了,这杯毒酒你就是不喝。
这种勾当我干多了,但是我不想杀你,一来呢,是因为南姑娘你可以创造很多价值,你创造的价值——那些骨币最终都会到我的口袋里。罗真看着浮南的眼睛,冷声说道。
二来呢,南姑娘修为不错,我杀不了你。
但今日你拿来的这些骨币,我就全部收下了。罗真大言不惭地说道,而你,南姑娘,你对我无可奈何。
远烬城不会管这事,这里是魔域下层,抱歉了南姑娘,这个哑巴亏你只能吃了,我可没什么偷渡的路子,像你这样的妖怪,只能烂在这魔域底层。罗真嘿嘿笑着,将桌上的酒饮尽了。
浮南看着罗真,她轻声说:我攒了二十年。
你的青春很宝贵吗?你要知道,其他被我骗了的魔族丢的可不止是骨币,还有性命呐。罗真表示自己已经很慈悲了。
其实哪来的什么慈悲,他只是知道自己杀不了浮南而已,但同样,浮南也对他束手无策。
且不论她有没有杀死他的实力,她看起来就一副不会杀人的样子。
浮南盯着罗真看了很久,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
南姑娘,生气吗?恨不得把我撕了吗?罗真望着浮南笑。
不。浮南没什么怨怼的情绪,她只是气自己太傻。
怨恨有什么用呢,又不能把骨币要回来。
算了,我知道你家里有病重的妻子,你要给她治病,需要骨币。浮南站起身来,对罗真认真说道,希望这袋骨币能治好她的病。
这也是当初浮南会相信他的原因。
罗真的眸光微闪,他看着浮南,沉声说:南姑娘似乎无论如何都不会生气。
你会怜悯,会笑,会害怕……这些都是正向或者中性的情绪,但是,南姑娘,你会悲伤吗,你会怨恨吗?罗真敲着自己手里的烟杆子,你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
你怎么不会呢?罗真死死盯着她,这里是魔域下层,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呢,你这样的人,早应该死了。
我走了,我找其他人。浮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确实没办法生出怨恨的情绪,她无可奈何,只能转过身。
她起身的时候,将包间里的隔音法术撤下了,准备离开。
南姑娘,告诉你最后一件事。罗真提着手里的钱袋,晃荡着它,让骨币碰撞发出美妙的响声。
我没什么病重的妻子,都是骗你的。他朝她咧嘴,露出虚假的笑容。
浮南捂住耳朵,直直推开门,冲了出去。
第10章 十枚刺
推开门,房间外的凛冽寒风吹来,浮南深吸了一口气,却被冻得胸口有些发疼。
比起罗真骗走她攒了二十年的骨币,浮南更在意罗真的另一个谎言。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罗真的时候,这个中年男子在幽深的小巷子里,将他手中的烟杆子点着了,晃悠的烟圈被缓缓吐出,氤氲着他算不上帅气的普通面庞。
没办法呀,家里的妻子病重了,只能做些这点事来讨生活了。罗真在说起自己家里人的时候,原本狡黠邪恶的眸子会露出一点光。
浮南知道他坏,却愿意相信这一点或许是看走眼的光。
她听先生说过,魔域里的所有存在都是渣滓,魔域中人光鲜亮丽的外表都是虚假的伪装。
浮南一向笃信先生的话,唯独这一句,她听了之后没有对他说——先生,我学会了。
她冲出房间的时候,屋内的烟气酒气散开,她的步子迈得有些大,又朝着外,阿凇原本立在廊内,见浮南出来,怕她掉下去,便伸出手拦住了她的腰。
浮南猝不及防撞进阿凇的怀里,她抬起头,大口呼吸着,双唇颤抖着说:阿凇,我们先回去。
阿凇注视着她惊慌的眸子,并没有动,他揽着她,扭过头去看坐在包间里的罗真。
浮南施展的隔音法术对他没用,他们在屋子里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他知道,浮南的胆子小,一本功法都能吓哭她。
南姑娘,看明白了吗,魔域的所有存在都是垃圾,是废物,是被抛弃的残渣。罗真的舌头抵着齿端,嘴咧着,对浮南高声说道。
我是这样,你身边的小瘸子也一样。他笑,笑意未达眼底。
他话音刚落,阿凇便重重将酒楼的门关上了,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罗真说的是实话,阿凇不喜欢实话。
他低眸,盯着浮南的眼睛,比手语问她: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