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村落格外的明亮,四处都是点亮的火把。
几个官兵守在了入口,手持强弩。
有骑马的正在村落四处来回的奔波。
穿着官服的人则是大吼大叫着,指着那些紧闭着的大门,官兵们将人拖拽出来,无视他们的哭号。
村子里的人都被聚在了一起,整齐的排成了一队。
火把之下,是一张张惊恐的脸。
刘大站在了众人的最侧边,而刘张氏和桃子则是被几个同乡护在了最后,紧贴着墙壁。
一个留着茂密胡须的男人手持书册,在众人面前来回的踱步。
一户一人!
今晚就启程!
逃亡者以亡人罪论处!
他开始点名。
那小小的册子,就像是催命符。
张盛户!
张盛户?!
官吏大吼,他看向了面前的众人,张盛家的人呢?都死完了不成?
一旁的胖人谄媚的笑着,使君英明,确实都死完了....
官吏大怒,那为何不曾销户?
已经禀告了,还没来得及删。
官吏冷哼着看向了下一个。
张大石户!
老妪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在。
张李氏?
是我....使君啊,我的三个儿子,两个孙子,一个丈夫,都是被您带去了,他们都还好吗?您见过他们吗?
官吏大手一挥,准备东西,稍后出发。
好....去见他们,我去见他们。
老妪颤颤巍巍的转身回家。
张杜户!
使君!求您了!我还得奶孩子啊,孩子不到周岁,无人照看,哪里能跟我去吃这苦!
张不病户!
使君,放过我的孩子吧,我去,我去,我虽然不能走,但我的手还有力!
张承户!
苍天啊!!!
刘大户。
整个喧嚣悲伤的场景都似乎顿了一下,众人纷纷看向了一侧。
刘大双手叉在胸口,站在最侧边,眼神格外的平静。
官吏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魁梧壮硕的汉子,我过去怎么不曾见过你?
胖人上前,低声在他耳边言语了几句,他说的很小声,可还是能隐约听到点什么。
县令亲批的猎户....
杀过猛虎....
免役...
官吏噢了一声。
他拿着书册往下看了看,让他儿子去,现在就准备,稍后出发。
刘大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没有半点的动容。
刘张氏的脸却白了,她死死捏着儿子的手,手微微颤抖。
刘桃子轻轻扯开她的手,随即推开了面前的众人,走到了最前。
他直勾勾的看着那官吏,周边几个卒缓缓举起了弩。
弩矢上闪烁着幽幽寒光。
我去不了。
你是谁?
他就是刘大家的儿子。
你阿爷免役,不是你全家都免役,回去准备!
我认字。
那又如何?
我已经报了县律学室,要参吏应试。
官吏一顿,他眯起了双眼,再次打量着桃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看向了催命符,张大强户!
桃子回到了母亲的身边,刘张氏再次捏住他的手臂。
官吏愤怒的咆哮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天色逐渐泛白的时候,火把烧出渗人的冷光,一行骨瘦嶙峋的老弱病残,低着头,在官吏的催促谩骂之中踏上了未知的道路。
已经听不到什么哭声了,大家或许都哭累了,只有母亲怀里的婴儿还在不断的啼哭,使官吏愈发的烦躁,几次下令噤声。
骑马的卒从两旁飞过,马鞍边挂着刚摘下的新鲜头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
官吏骑上了高头大马,看了眼刘大,目光最后又落在了桃子的身上,他咧嘴一笑,笑容颇为恐怖。
桃子以冷漠来回应他。
远去的人时不时回头,众人都聚在村口,只是呆滞的望着亲友远去的方向。
又有几个房屋空了下来,地面上的泥泞混杂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