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见她仍不说话,皱起一对剑眉,不悦道:
你来,就是当哑巴的?
青萝抬起头来,一脸无辜道:
奴婢一直在说话啊,哪里哑巴了?
嗯?
万岁不是能听见奴婢心里的话么,要不然怎么知道奴婢腹诽万岁呢?
朱祁钰冷哼一声。
所以啊,奴婢也不用张嘴,从进门起,心里的话就没停过,全是说给您听的,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可依我看,万岁心里能容海,就算被人误会,也不去计较。哎呀呀,奴婢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到您身边来伺候,以前总怨老天让我吃苦,对我不公平,可如今看,它肯安排我遇到万岁,那真是大大的眷顾,顶好的运气了。
你呀。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捏捏她的小脸,这张小嘴,真教人爱。
奴婢讲了那么多,难道万岁您一句也没听到吗?唉,敢情奴婢白讲了,真是让人好生伤心。她故作难过。
现下听到了。
那您看——她凑上小脸,眨巴着眼道:能不能抵了罚?
想得美。
青萝失望的扁起小嘴,微微低下头思量起来,朱祁钰以为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准备哄自己,却见她想了一会儿,摆摆手道:
罢了,罚就罚吧。
哦?朱祁钰意外,你舍得那一个月的月银了?
唉,也是奴婢理亏。青萝起身,背对着他抠起手指,开解着自己:以为您昨个儿才同奴婢讲了那些知心话,今儿个就瞧上了绿竹,心里不痛快,就骂了两句。您白白挨了骂,罚奴婢点月银也是应当的。
他听了后,淡淡笑了一下:放心,朕绝不会纳她为妃。
为何?青萝回头。
她——他的眼前浮现出汪后的脸,太像她了。
青萝怔了一下,试探着问:汪皇后?
他不答话,闭眼默认。
青萝继续试探:您心里还念着她呢,对不对?
他睁开眼睛,望向窗外远山,皑皑积雪勾起往昔回忆:
她是朕的发妻,陪着我从藩王走到帝王,还为我生了两个女儿,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念呢?
你们曾经——感情很好吧。她猜测。
他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夹杂着淡淡的甜蜜与感伤:
成婚那年,她十八岁,我也十八岁,十八岁,还是一个什么都相信的年纪。她性子刚直,孤高倔强,最不喜作伪,我那时很喜欢,觉得这种人最靠得住,不管面对何等威逼利诱,她都不会背叛你,因此有时讲话难听些,我也能让则让。可是谁成想——
目中陡然划过一丝伤痛,过往的记忆扎得他声音微微发颤:
在我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她竟是反对最激烈的那个……哼,少年夫妻又如何?朕在她心里的分量,终归不如她认的那些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