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梧桐神树旁, 被斩断的神脉失去灵气, 只余下干涸的沟壑,神树已不知枯萎多久, 就连天上也没有太阳。
蓦然间,那枯枝上出现一点绿芽,此时黑暗的山洞里也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她的手腕苍白枯瘦,似乎在惧怕着阳光。
在感受到山洞外的世界也是一片黑暗之后,她才大着胆子朝山洞外爬去,想要看一看这个世界。
但梧桐神树上的新芽开始疯长,树冠中心处的一点金红色光芒也骤然亮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这个茧中飞出。
当这只凤凰从神茧里破壳而出的时候,天际的太阳正好升起,正如许多年前凤洵曾经对谢翾描述什么是喜欢那样,他湿漉漉的羽毛被温暖的阳光烘干,他看着周围的阳光照遍四野,周遭的一切明亮美好,在那一瞬间就会有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
新生的一幕再度重演,灿烂的阳光将山洞里偷偷探出的人影吓得缩了回去。
这只凤凰有着洞察世间一切的眼睛,他注意到了躲回山洞里的她,瞬息间,他展翅朝那里飞了过去。
小小的漂亮凤凰歪着头看躲在山洞里的小女孩,他的脑袋上还顶着一撮毛茸茸的绒毛,似乎是注意到她在惧怕阳光,他展开自己的双翼将女孩罩在了自己的影子里。
女孩仰头看着落在自己身前的这只鸟儿,困惑地伸出手去,触了一下他的羽毛。
她一张口,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也能组织出有逻辑的语句。
可是……她的记忆一片空白呀,就像是她从小就在这黑暗的空间里长大一样。
鸟,会飞的鸟。她指着他说。
凤凰低头,轻轻啄了一下女孩的脑袋,他想,她说得没错,他确实就是一只会飞翔的鸟儿。
这一回,他身边没有跟着匍匐在他脚边跪拜的人类了,他仔细观察着躲在他身下影子里好奇看着山洞外天地的小女孩。
你住在这里?他问。
我应该生来就在那里。女孩指了指黑暗的山洞,真奇怪,她仿佛是刚刚降生的婴孩,没有任何睁眼之前的记忆。
你叫什么名字?凤凰又问。
翾。她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
飞翔?凤凰的鸟足在地上踩了踩。
是这个意思吗?谢翾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与凤凰那双温润如海洋的眼眸对视。
是。凤凰低下头去,将她从山洞里完全叼了出来。
谢翾下意识地还想躲开阳光,但奇怪的是,洒落在她身上的光芒并不会伤害她,她早已过了会被阳光伤害的时候了。
你呢?谢翾大着胆子,摸了一下凤凰身后垂下的尾羽,你叫什么?会飞的鸟?
凤凰,我叫凤洵。从始至终,凤洵都是有名字的,他摆了摆自己的翅膀,继续盯着谢翾瞧,你怕阳光吗?
我想我应该怕。谢翾困惑地揉了揉眼睛,阳光落在她身上,将她苍白的肌肤照得发凉,但她毫发无伤。
那里太黑了。凤洵对谢翾说,他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背上,你要去看看我的家吗?
你的家?
梧桐树。
谢翾看到了伫立在眼前的巨大神树,还有从梧桐神树上延伸而出的干涸皇脉。
似乎有条河断了。谢翾伸出手指断裂皇脉的时候,指尖却自己出现一股莫名的力量凝聚为一柄黑刃。
这把刀,锋利冷然,就像是它曾经刺入某个人温热的胸口。
凤洵也看到了这把刀,他柔软的目光落在这把锐利的刀刃上,平静又包容。
一把很好的刀。他对谢翾说。
它会伤人吗?谢翾问。
不,它只会斩断应该斩断的东西。凤洵领着谢翾落在了自己刚在梧桐神树上扒拉出的鸟巢上。
对于他来说,他只是捡回了一个奇怪的、可爱的人类,他确实从小就有乱捡东西的习惯。
即便这只是幼年凤凰的巢穴,但它对谢翾来说也过于巨大了,她坐在神茧碎片幻化出的房屋前,看着凤洵将梧桐树上的嫩叶叼下来放在自己的家里。
这梧桐叶落在巢穴上,就化作谢翾所在房子的屋顶,瞬间阴影笼罩下来,谢翾看着凤洵忙前忙后筑造着这个梧桐树上的鸟巢,感觉有些疑惑。
她从房屋的窗子里探出头去,提高了声说道:你是鸟,也要住人类的屋子吗?
凤洵收起飞翔的双翅,他歪头看谢翾,坦然说道:这是给你住的。
谢翾困惑:我住在远处的山洞里,那里才是我的家。
可是它太黑了。凤洵回答。
谢翾没再拒绝,只是将两手支着脑袋,托腮看着凤洵将周遭所有他能找到的小玩意都搬到了这里来。
最后,他低着头想要挤进谢翾所在的屋子里,是的,他筑造的房子都是按谢翾这个人类身体大小来建造的,所以现在他自己的凤凰身子进门都有些艰难。
这是你的家,为什么要做得像是个人类的家呢?谢翾疑惑,但还是帮着凤洵将门拉开了一些,方便他挤进来。
我还没学会化形。凤洵在谢翾面前蹲了下来,将自己的翅膀收起,他看着谢翾小小的身子,侧过头去,从自己的尾部啄下一片漂亮的尾羽。
这片凤凰尾羽落在谢翾身上,便化作一件合身的衣裳,现在的谢翾还是十岁左右的小孩儿,原本还有些灰头土脸的她换了衣服,也显出些小女孩的稚嫩可爱来。
是呀,像她这样小的孩子,最开始本就是善良可爱的,不然在以前她也不会冲上前去抱住正在被系统惩罚的谢如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