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某办案讲求证据,绝不胡来。」铁无私顿了顿,沉声道:「听闻昨晚郝烈擅闯贵舫,谈话间开罪了冷才女,回程便给人伤着了,是否有些巧合呢?根据目击证人说词,他们说是一个女人掷飞刀伤了郝烈,素闻冷才女擅长飞刀,种种跡象串连起来,不知冷才女有何说法?」
女人?水中月皱起眉,他明明特地用了男人低沉的嗓音!纵使夜晚视线不佳,以他魁梧精壮的身材来看,绝不可能看错成女人,更何况他甚至故意到灯火通明的酒馆前演这齣戏。
冷如霜沉吟半晌,立时明白原因,只见她微微一笑,「原来郝大人昨晚被女贼用飞刀伤了,不知目击者是谁,可否与我当面对质?毕竟此事非我所为,兴许那人看到我的模样,便会明白自己看错了。」
铁无私眉头一皱,忽地默然不语,冷如霜知道猜对了,铁无私不过是设下陷阱引她入圈套。倘若方才自己问说为何刺客不是男人,岂非露馅早已知情此事?
南宫梟发现情况不对劲,连忙道:「昨晚冷才女伤了我的弟兄,今日是否该给个交代了?」
冷如霜若无其事道:「南公子说我伤人,可有证据?」
「来人,把飞刀呈上来!」南宫梟话音刚落,两名巨鲸帮手下走上来,其中一人手捧着一只木匣,另一人小心翼翼将木盖打开,取出飞刀递给南宫梟。南宫梟得意地把玩着,微微一笑,「冷才女不知可否认得这飞刀?」
冷如霜瞧了一眼,冷笑道:「这飞刀我不认得,南宫公子是否弄错了?」南宫梟双肩一颤,猛地低头,霎时间,他失声道:「怎么可能,为什么铭文不见了!」
水中月原以为南宫梟有所准备,没想到仅是粗心大意,多半是认为胜券在握所以没多加检查。冷如霜补充道:「这飞刀上并非我所有,看来兇手另有其人。」
南宫梟稳住情绪,沉声道:「昨晚我巨鲸帮的弟兄在眾目睽睽下被打伤,难道冷才女仍辩说不知情?」
冷如霜从容地说,「三人成虎,谣言止于智者。」
南宫梟双目一闪,洒然道:「冷才女似乎贵人多忘事,昨晚你船上的ㄚ鬟可都出面指证了。」
冷如霜神色依旧平淡,宛若天上仙子不染红尘俗事,「昨日我命易婆婆把ㄚ鬟都遣回去了,只怕南宫公子今日找不着人了。」水中月差点要放声大笑,他想不到南宫梟未免太糊涂,居然忘了把ㄚ鬟带走。不过他转念一想,纵使昨晚南宫梟想强行带走ㄚ鬟,冷如霜若不放人,估计他们也没辙。
「冷才女若非作贼心虚,为何要遣散ㄚ鬟?」南宫梟双眉一轩。
冷如霜沉吟半晌后,玉容转寒,「此乃冷如霜的私事,南宫公子责问此事,不觉逾规越矩了吗?」
南宫梟登时一惊,冷如霜的话不无道理,说穿了他只是局外人,怎能对别人家如何管理下人干涉。南宫梟这下才终于发现自己中计了,先是飞刀被人掉包,冷如霜再把ㄚ鬟遣走,如今除了巨鲸帮的说词,根本死无对证。
铁无私眼见大局已定,说道:「姑且不论南宫少主的私事,我在意的是我手下郝烈受伤一事,他乃衙门捕快,若有人胆大妄为跟官府作对,我绝不轻饶!」
「冷如霜同意此事,还望铁总捕头早日捉拿真凶归案。」冷如霜頷首。
「冷才女真不知道凶手是谁?」铁无私低沉道:「青城县会使飞刀的人不少,能伤到郝烈却不多,那人身法卓绝,我听闻冷才女轻功亦很出色。」
冷如霜脸寒如冰,毫不留情道:「铁总捕头仍在怀疑我吗?使飞刀的人何其多,倘若那人轻功甚好,潜入青城里县又有何难?」
不等铁无私答话,易巧手杵着拐杖,缓缓走上前来,恭谨地说,「铁总捕头,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见你故意扭曲事实,我老太婆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今早我遣走ㄚ鬟时,顺道去市集挑了几条鯽鱼,当时便听闻郝大人被一名男子偷袭,为何铁总捕头一直将我家大小姐当成犯人?」
易巧手这个助攻来得恰到及时,铁无私登时语塞,过了半晌,他眉头一皱,「倘若此人擅常易容,兴许可以乔装成男子,声线亦能模仿。素闻易巧手懂得易容,多少应知晓此事吧?」
「不错,女子乔装成男子委实不是难事。」易巧手冷静地说,「如此说来,铁总捕头无法断定此人是男是女,为何苦苦逼问我家大小姐呢?若只因飞刀便要被盘问,要是改日有人遭马刀砍伤,铁总捕头是否要把南宫公子捉来问罪?」
「这是两码子事,郝烈是被飞刀所伤。」铁无私不以为忤。
易巧手摇了摇头,冷笑道:「倘若有人图谋不轨,栽赃嫁祸呢?我家大小姐原本不想被人冒用身分,特地找人铸造飞刀,如今你们未有证据便来问罪,这是否太过草率了?」
「易巧手,你最好搞清楚在跟谁说话。」铁无私面色一沉。
「倘若据理力争要被抓进衙门,那铁总捕头请便吧,我老婆子活到这把年纪,早就把生死看淡了!」易巧手淡然道:「不过,我可得先提醒铁总捕头,倘若我因此事不在冷月舫,我家大小姐恰巧出事,到时来盘问你的人便是冷老爷了。」
「你用不着拿他来压我!」铁无私恶狠狠地说。话虽如此,他仍知道事情轻重,倘若得罪了冷如霜,日后追究起来他必是理亏那一方。踌躇良久后,铁无私似是无计可施,别过头去,冷哼道:「本官今日只是来询问罢了,并没有说非得抓人回衙门,既然冷才女说不是,那本官姑且相信!」
南宫梟面色铁青,他本以为能借用此事讨个冷如霜人情,结果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如今不仅没抓到把柄,冷如霜对他态度更是冷淡。不过,便在这时,冷如霜忽地露出一抹笑容,「南宫公子对底下的人关爱有加,巨鲸帮忠心耿耿,冷如霜深感敬佩,说来惭愧,冷如霜管不住ㄚ鬟,倘若南宫公子有空间,冷如霜亦想讨教几招。」
南宫梟本以为自认满盘皆输,孰料冷如霜倾城一笑,顿时又让他涌起希望,连忙接口道:「敝帮随时恭迎大驾。」言罢,冷如霜挥手示意送客。待到眾人离去,倚靠在栏杆旁的水中月,有些不悦地问,「为何对他这么好?」
「你以为我想吗?」冷如霜摇头,「倘若让他知道完全没机会追求我,他势必把全部心思投入使用不法手段强取豪夺,到时我的处境会更危险。」
「看来你也不容易。」水中月苦笑。
「我早习惯了。」冷如霜长吁了口气,一双美眸凄迷地眺望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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