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霜双肩一颤,歉疚地低下头来。一来是想起自己无意间污辱他家世,二来是想起他毕竟乃正常男人,被说是阉人终有不妥。冷如霜抿起薄唇,幽幽地问,「你是否在怪人家呢?」
水中月听冷如霜语声娇弱,似是跟情郎道歉,心中大讶。他灵光一闪,涌起捉弄的念头,贼笑地说,「别人误会我无所谓,只要你知道我不是便可。」
冷如霜终是受不住这对话,微嗔道:「不许你对我轻薄!」
水中月多少习惯了,连忙说,「便当我口无遮拦,我诚心向冷姑娘道歉。」冷如霜听他说话一半浮夸一半诚恳,不禁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说,「你这人哩,愈来愈不正经了。」
水中月答说,「你希望我正经八百吗?」冷如霜摇了摇头,轻叹道:「唉,平常虚应那些人已是头疼,若私下仍得战战兢兢,未免累人。」
水中月正想回话,忽闻前方一声大喝,他立时勒马停定。突如其来的情况,冷如霜没有半分防备,身子不禁一倾,幸得她学过武才没被甩出车厢外。
「你把我的蛐蛐吓死了,你该如何赔我?」一名衣衫襤褸,脸上坑坑巴巴的乞丐走上前来,朝他伸出粗糙的手掌。水中月低头一瞧,掌心上有一隻蛐蛐,看上去毫无生气,应是死亡多时。
水中月环视一扫,附近本来盘坐在墙边的乞丐驀地站起身,纷纷涌至,人数几近二十馀人,将马车团团包围。乞丐们目露凶光,手持棍刃,一脸不怀好意。水中月皱起眉头,顿时明白他们早有预谋,想借机勒索。
一名高瘦男子,看似乞丐头子,拨开人群走到马车旁。水中月仔细端倪,此人脸上有一道从右眼横跨到下嘴唇的长疤,鼻樑歪曲,应是曾断过。高瘦男子一双贼目骨碌碌打转,冷笑地说,「我乃丐帮九丐长老之一轮不破,你害死了能替我们挣不少钱的蛐蛐,打算如何赔偿我们?」
「这蛐蛐是因我而死?」水中月反问道。
「哼,你想抵赖吗?他被你马蹄声吓到,当场暴毙。」
水中月心中苦笑,却仍问道:「不知要赔多少?」
轮不破没想到水中月这么好相与,沉吟半晌,「这蛐蛐可是常胜军,我就算你十两黄金吧!」
十两黄金?水中月虽自幼居住山林潜心修武,偶会随同银冠侯下山,对金钱可还没这么生疏。十两黄金省吃俭用,足够平常人家用一辈子了,这些乞丐分明狮子大开口,漫天开价。
车厢里的冷如霜柳眉微蹙,暗骂这帮人简直无赖,但她知道不能得罪丐帮。丐帮在武林中势力庞大,开枝散叶,遍布各地。倘若得罪他们,一旦造谣嫁祸,只怕日后蜂拥而至,不胜其扰。
水中月挠了挠鼻子,「既是十两黄金,那咱们两不相欠了。」
「甚么意思?」轮不破诧然道。
「我吓坏了你的蛐蛐,你也吓到了我的马,我这马可是当世名驹,幼马便花了十两黄金,如今身价至少翻倍成五十黄金。」水中月说得振振有词,煞有其事,知情的冷如霜在车厢里掩嘴偷笑。
「你分明是强词夺理,看来是敬酒不吃药吃罚酒了!」轮不破大喝,后方数十人乞丐高举武器,凶神恶煞瞪着水中月。
便在剑拔弩张之际,一辆马车疾驶而来,两人从上方走下,其中一人方脸高鼻,眉梢平直,面容冷峻。另一人水中月倒是认得,正是青城四公子的东方鸦,他轻挥扇子,步履轻盈,翩翩而至。
东方鸦傲然地盯着轮不破,沉声道:「你便是轮不破老前辈吧?不知发生何事,为何要拦下他们的马车呢?」
「他把我们的蛐蛐害死了,他不肯赔偿。」轮不破冷笑地说,「横竖你乃东方钱庄的少主,对你来说不过是小钱,你代他们赔偿如何?」
东方鸦不以为忤道:「钱虽事小,不表示可以乱花。你以为我不知情吗?你们早有预谋,故意拦车,讹人钱财!」
「哼,你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吗?」轮不破啐了一口。
「你若伤了我,丐帮别想在青城县混了。」东方鸦挺起胸膛,气势凌人。
「不过仗着有几个臭钱,真以为自己是皇帝老子吗?」轮不破大喝,一旁巷口又涌出数人,加上原有人数,将近五十人包围住了东方鸦。
「凭你也敢叫板?」东方鸦衣袖一挥,藏在宽大袖里的蝴蝶双刀飞出来,他顺势握住刀柄。水中月见状,轻皱眉头,虽说蝴蝶双刀方便藏匿袖里,但东方鸦此等身分之人,为何不将刀交给身旁下人?如此说来,他下车前早做了准备,一开始便想以武力解决此事。
「我敬你是条汉子,我不想仗人多欺负人少。」轮不破大喊道,「你们别插手,我跟他一对一单挑!」
「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之人。」东方鸦自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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