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初来乾学府便是赶上了这一年一度的学生指教会,这学生指教会到今日也是过去了一半有余,现在可是有何收获了?沈玲和周晋一组,这是会比第一天自己和刘尚在关比的二楼上看的清楚的。
……嗯!周公子才学兼备,玲儿确实学了不少!自己这也算是‘善意的谎言’了吧?说实话的话自己自从和周晋一组开始会比了之后是没接受过他的一丝一毫的指教的,为此自己也是起初纠结了几日的,可是越来越这样下来,到了今日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过若是这么实实说的话,似乎不怎么好吧?希望傅俊先生要是知道了的话能谅解自己才好啊!
嗯!这么应了一声儿,傅俊似乎没了再跟她闲聊下去的心思了,开始闭口不语。
两人之间此时也只剩下落子的声音回荡在宁静的周围,显得格外的和谐。
只是越是这么下下去,沈玲却是看出了异样。原本自己的白棋就处于劣势的,傅俊傅先生虽自说是初学,可也是棋艺不至于差的。这么几个回合下来,怎么说他也是应该能胜了自己的,可是自己有意无意的感觉到,傅先生似乎是在让着自己,而且看他每步都是观了全局才落子的样子,应该是不难看出这个局势来的啊?他是有意让着自己呢?还是没看到这已经渐渐明显的局势呢?
这么想来,沈玲倒是宁愿相信前者……
又是下了几步,沈玲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执起自己手中的白子,却是半日没落,只是盯着眼前不远处正状似思索棋盘的傅俊傅先生的脸,想从中看出些端倪,可是除了那丝紧皱的俊眉外,却是看不出别的什么来。
傅先生是有什么担忧之事吗?沈玲瞎琢磨了一番,才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看来,这为傅俊先生大早晨在这里下的独棋并不是因为得不出结局来而皱眉,实则是有什么难解的心事的吧?
嗯?闻言,傅先生这才是从棋盘中抬起了自己的脸,疑惑的看着对面个子小小的人儿。沈姑娘何出此言?自己的神情如此明显吗?
沈玲冲着面前的傅先生行了个礼,道:先生,请先恕玲儿逾越了!
不知她这是要做什么,傅先生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沈玲撸起袖子,在石桌上的棋盘之上伸出了自己白嫩的细胳膊,直直的向着傅俊。在他脸上布满疑惑的时候,出声道:傅先生,那就借您一颗黑棋吧?
犹豫了一下,傅俊还是照做,拈起棋罐里的一颗黑子,同样伸出胳膊,放在了沈玲的小手中,想要看出她想做什么。
沈玲攥住黑棋,讲自己的胳膊收了回来,用三指将其执起,看了看棋子,看了看傅先生脸上疑惑的神情,嘴角慢慢的弯起,成倒月牙状。在傅先生全神贯注的注视中,将手中的黑子,慢慢的置于棋局上已经大明的白棋与黑棋的接口上。
这么一瞬间,似乎将这盘棋彻底的结束了。此时的傅俊眼睛微微的睁大,眉上的那抹淡淡的愁绪也被惊讶所取代,只是愣愣的看着这已经结束了的棋局。
沈玲并没有急着将那已被黑子围的严实的白子收回,只是这么看着眼前的傅先生。
观其棋,知其心,这是父亲每每在教自己下棋时说的话,当时因为贪玩跑心,也没少受父亲的说教。现在看来的话,傅先生是心中思绪混乱才是每每下棋犹豫的吧?即不想输掉棋局,又不想走那个极端,立时的赢了棋局。这么看的话还真是苦了先生了!
傅先生没有立时的回话,仍是愣愣的看着棋盘,好半晌惊讶的神情收回,轻叹了口气,神情相比之前竟是疲累了几分。这才是幽幽的开了口。棋局之上洞人心,家父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世人皆说当局者迷,还真是说的贴切。想来自己庸人烦扰数日,竟是比不上七岁女娃这一招的点破,真是惭愧啊、惭愧……
说着,傅先生竟是开始缓缓的摇着脑袋,一再的否定自己心中联想了几日的事情,笑话自己的庸人自扰。
先生?不知道他此时的情绪算好算坏,沈玲小心翼翼的唤了他一声。
是啊!不结束又怎么会有新的开始呢?不开始又怎么知道是好是坏呢?如此显而易见的道理,我怎会此时才想得通?
沈玲的眼中,傅先生如同疯了似的,一直在自言自语。可是,只有傅先生自己才知道,自己此时是想通了。